什麼是家?
它們說是讓你覺得最舒適,最安全的地方,能保護你的地方,能讓你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我不懂。
魚精說有水的地方就是家;
兔子精說有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什麼是家?
漸漸地,我好像明白了。
我忽然覺得,隻要有青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五百年過去了,我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小花精,成長為了一方守護者,守護的,便是青竹周邊方圓百裏的寧靜安然。
便是這個不論我出去多久,到了多遠,回來,這裏都能夠讓我放下一切防備,最為舒適的家。
孤獨了百年,青竹重新化形的那一天,第六百個年頭整整的第一天。
一個風和日麗的初夏,清晨。
那天,我剛好驅趕走了想要占領這裏的黑熊精,拖著一身傷痕血跡的殘軀,晃晃悠悠的和往常一樣,準備回到竹林調息。
還未靠近那片竹林,空氣中傳來的餘音淡淡,空靈而清脆。
那是青竹常吹起的語調。
眼前一亮,我咧開了嘴角,扯動到麵上的傷口再次溢出的鮮血也不顧,就像是剛學步的幼兒,步履闌珊的往前跑。
踉踉蹌蹌,好幾次都差點兒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墨色的長發高高束起,翠色玉簪插入其中,背影蕭條,風吹起了他的衣擺,輕輕晃著。
金色的初陽就在他的前方,柔和的光線就直射在他身上,如果世間有神,我覺得,那邊是我麵前的他。
“青竹…”
我不敢靠近,隻能站在距離他好幾米外的泥濘中輕聲呢喃,我怕,太大聲,會讓疑似夢境的這一刻,支離破碎。
終究,他回來了。
終究,他還是離開了。
是他,又不是他。
他嘴角的弧度不再勾起,笑容仿佛被神從他的生活剝離而開,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我一眼,即使我像個追隨光明的雛鳥,摔得遍體鱗傷,他也不會再輕聲嗬護,再心疼的笑著為我療傷。
如果說曾經的青竹是那冬日的暖陽,那麼,此刻的他便是那清冷而又高高在上的謫仙,優雅卻飄渺,他在你麵前,不笑不語,放佛下一秒便融入天地,逐漸消散。
那一天,整個世界都變換了顏色。
三季消失,這片天地之間,僅剩一片瑩瑩的雪白。
這裏,是眾神之巔,是那天地初開孕育著無數生命的飄渺仙山,而我和青竹,便是這仙山之上,誕生的初代神者。
他開始不苟言笑,開始遠離一切,我隻能站在千米之外,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站在仙山之上的神壇,麵無表情冷冷看著下麵的一切。
直到那一刻,我開明白,有些事,經過時光的蹉跎流逝,再也無法改變。
眾神之巔很大,大到我這五百年都沒有走完每一寸。
眾神之巔很小,小到隻要我用心,就能看到這片天地不過是一座漂浮在海麵上的島嶼。
那片包裹著眾神之巔的海,一望無際,沒有盡頭,淺淺的藍中漂亮的事物很多很多,可是,它們卻窮盡一生,也無法突破那一層薄薄的海麵。
在海的最深處,那一片深藍之中,有無數色彩斑斕的小星球,那裏,生活著…人類。
那是,是隻有神才能隨意進出的世界。
而那所有漂亮的小星球裏麵的生物,即使窮極一生追求達到那至高無上,終究無法離開,到達的,隻不過是另外一顆星球罷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