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蒼天,是為何要將她的親人都逼至懸崖裂穀無路可退還不肯罷休?
究竟要她怎麼做,才可保全所有人的平安喜樂?
指甲掐在掌心最柔嫩的地方,隻有痛楚才能讓她清醒,她是父親最後的希望,她必須堅定地邁出每一步平穩的步伐,她的父親殷殷期盼著她的拯救,她不能放棄,不能退縮,上天不會絕情地毀滅她的一切!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滿腔的勇氣和必勝的信念,隔著鐵柵欄,在父親對麵落座。
林葦芊足夠的堅強,堅強到可以把眼中盤旋欲落的淚水逼回心底,再心疼,再痛苦,也隻能讓鹹澀的淚水侵蝕她千瘡百孔的心髒,不能讓他的父親看見她的畏懼、猶豫、退縮。
她要傳遞給父親的是希望。
“葦芊……”
她年近半百的父親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怯怯地在她麵前垂下腦袋,隻給她留下一個花白的發頂。
甚至連平時再溫情不過的小名,都像是在口中斟酌千遍,回蕩萬遍,費盡所有勇氣才小心翼翼地像蚊呐一般輕吐出口,似乎,一旦出口,就有什麼脆弱無形的東西在二人麵前崩塌傾頹。
葦芊微微皺眉,父親是在畏懼什麼?為何在一夜之間,與她疏離的像是陌路人?
是自責,為她增添麻煩,還是懊悔,自己沒有聽從她的勸告,還是遺憾,以後不能再陪伴左右?
“爸,到底是怎麼了?你是被冤枉的,對不對?”真相不是從父親口中說出,她都不願意相信,隻要父親說他是被冤枉的,那她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為父親洗刷冤屈!
看著女兒目光灼灼的期待,林父真真希望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是,他沒有辦法在警察麵前說謊,沒有辦法在女兒麵前撒謊。
事實的真相就是,他確實肇事逃逸了。
林葦芊所有的希望都在父親親口承認犯罪事實的那一刻,瞬間崩潰,猶如興致滿滿地攀上高峰,卻在即將登頂的那一瞬間發現,前麵隻是懸崖,並且身後無路可退,那麼,隻有墜落方可救贖。
林父懊悔地拍打自己的頭部,老淚縱橫,鋥光瓦亮的手銬晃得林葦芊心如刀割。
“怎麼會這樣?爸,你為什麼會撞人?你為什麼要逃啊!”林葦芊一聲高過一聲地責問,歇斯底裏的絕望之音在狹小空蕩小房間內回蕩,淒厲、哀婉,讓一旁的人也隨著那顫抖的聲線升起一絲憐憫的心意。
高警官走到林葦芊身邊安慰道:“你父親是打過電話給120的,隻是他沒有等救護車來就離開了,如果鬧到法庭上,法官也是會酌情減刑的。”
林葦芊不管不顧,隻是一味地糾纏:“爸,你為什麼要逃?為什麼?”
她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因為肇事後的恐懼而逃離現場,她不相信!
林父痛苦地抬起自己滄桑的臉,臉上仍然有未幹的渾濁老淚。
他猶猶豫豫,思量再三,還是向女兒道出了真相:“葦芊,我……我看見你媽媽了!”
在林父說完這一句話後,整個審訊室陷入一種沉悶的死寂,寒得讓人戰栗。
哭聲止了,責難聲止了,安慰聲止了,一切嘈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