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通離去的背影,方圓忽然覺得索然寡味,心中想著不知道這次重出江湖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但他也無暇多想,無法想的太多,因為,他已經出來了!
至於這個決定是對是錯,都已不再那麼重要,因為那已經是過去式!
判斷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的對錯有意義嗎?還是說,對錯本身就無甚意義!
這般想著的方圓,手中還端著那盤牛肉,盤中放著一壺酒,轉身離去。
經曆了這陣,小曉似乎也沒了胃口。桌上剩下的飯菜還有很多,她卻看也沒有看上一眼,把了短劍,起身離去。
隨著這個主角的離場,酒樓變得安靜下來。但似乎又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過分。
還未離開的客人們還在繼續喝著自己的酒,吃著自己的飯,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這安靜的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在酒樓的一角,坐著一個身著布衫的男子。
布衫已經很舊了,原來的顏色早已淡不可見,已經隱隱泛著白色。但布衫很整潔,連補丁都沒有一個,也很幹淨,看不見一點汙漬。一頭黑發隨意地束在腦後,看起來似乎年紀不大,但鬢角卻已有一縷銀發垂落在耳邊。
他一個人默默地飲酒,僅看背影,就透著一種無限蕭索的意味。仿佛一個孤獨旅人,追憶著曾經的青春。他的臉上很幹淨,下巴上還留著許多堅硬的胡茬,顯然剛修過不久。眉間刻著幾道深深的皺紋,就像是經常皺眉而留下的痕跡。眼神飽含滄桑卻又清明,看著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是那種有著堅定信念,絕不會輕易動搖的人!
他的桌上沒有菜,隻有酒。或許對於他來說,有酒就夠了!他右手食指與中指夾住碗邊,拇指靠在碗麵上,滿滿的一碗酒被他慢慢地送至唇邊,動作穩定而緩慢,好像是怕碗裏的酒灑出一滴。
他也確實沒有灑一滴出來,不管是碗裏的,還是壺裏的!
一碗又一碗,直到一壺酒倒完。他的動作還是那般緩慢而穩定,仍是一滴未灑。
他是個很珍惜食物的人,也許他隻是很窮!而麵前的一碗酒,將是他喝的最後一碗酒,所以他不得不珍惜!
沒有人會在意這些細節,因為他的左手至始至終都握著一把刀。
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別人的武器,總是要比別人的酒要好看得多!
那是一把普通的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刀!街上隨便一個鐵匠鋪裏都能打出這樣一把刀來,一把賣不出一兩銀子的刀!
而就是這樣一把刀,卻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裏,連坐在桌上喝酒也不願放下來。
他就這樣一碗碗地喝著酒,右手端著碗,左手握著刀,穩定而平靜!
直到神刀門的周通拿著神刀會的英雄帖出現。他一貫平穩的手竟然輕輕一顫,很輕很輕,輕到看不出一點蹤跡。但他碗中的酒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碗裏平靜的酒麵上忽地泛起漣漪,一圈圈波紋自碗邊泛起,由大而小,在酒麵中心彙攏。中心的酒欲要跳起,又落下,又一圈圈波紋自中心往碗邊而去,由小而大。
他端著最後一碗酒,遲遲沒有送到嘴邊。碗中酒波輕漾,左手握著刀,拇指輕輕撫摸著刀鍔。
待到周通離去,方圓和小曉也先後離開之後,他才把酒碗湊到唇邊,然後一仰頭,一口喝幹。動作穩定而緩慢,一滴酒也不曾灑,一如先前的一碗碗。
壺中酒滴盡,樓外水自流,無鋒碗亦空,抽刀斷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