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沈公館裏,黯淡而溫暖的燈光,暈出一圈圈淺藍,照在倚著牆角的那張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神采照人的臉龐上,那雙閃著懾人的寒光的眼睛始終沉默著,而坐在他對麵那一抹紫色的身影也仍舊一言不發,空蕩蕩的大廳裏安靜地可怕!
淩雪就坐在那抹紫色身影的身側,雖然兩人的目光並不在一處,但誰也不瞧誰一眼,各自看似安安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但兩個人的心中早已澎湃洶湧,有憂愁,有擔心,有恐懼,也有著各自的歡喜!
那抹紫色的身影終於還是開口打破了這許久的沉寂,“你到底為什麼而來金城?”
傅雲俊始終斜倚著牆角,一動不動,“你是大帥的妹妹,一個人來金城采買珠寶,大帥不放心,派我和業康來保護你,這一點你不早就知道了嗎?”
宛萱站起了身,“保護?那你為什麼要故意接近遲瑞的妹妹?”
傅雲俊轉過身來看著宛萱,不禁笑了笑,“我早該知道是業康告訴你的。”
“你派業康假扮黑衣人去對付遲婉琇,然後你再借機接近她,這就是你的目的?”
“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我知道我和向天之間向來不和,你對我難免有些誤會。”
“你應該清楚我趙宛萱絕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這裏是遲瑞的地方,業康左肩有槍傷,憑這一點遲瑞很快就會查到他,我隻是想提醒你,不要玩火**!”
“宛萱,你我相識多年,我知道你跟向天不一樣,你是為我好我明白,可我清楚我在做什麼,我也是顧全大局。”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雲俊,利用別人的感情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就是你所謂的大局?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你傷害任何人,畢竟遲婉琇是無辜的!”
淩雪雖然一直一言不發,但卻一直擔心著什麼,宛萱回過頭來看了看六神無主的淩雪,“淩雪,我知道雲俊的事和你脫不了幹係,可我隻想提醒你們一句,如果隻有傷害別人才能換來自己的幸福,太自私了!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吧,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和快樂!”
淩雪知道宛萱是在暗示些什麼,看到宛萱離開的身影,淩雪這才放下心來,緩緩朝著傅雲俊開口,“我知道宛萱心腸好,可她會心軟,我不會!”
“宛萱說的也沒錯,你何苦計較那麼多呢!放過別人,也能夠讓自己解脫,不是很好嗎?”
“解脫?你們都解脫了,那我呢?傅雲俊,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其實宛萱心裏的痛苦一點都不比我少,為了能幫向天得到權力和地位宛萱付出了多少!可向天卻有過一絲一毫的感動嗎?我可做不到宛萱那樣,能夠忍受自己心愛的人心心念念的是另一個女人!宛萱就是太傻了!”
“可我眼中的顧知夏也是這麼傻,總是一心想著別人,我真的不忍心傷害她!”
“怎麼,你真的對她動心了?”
傅雲俊頓了頓,“怎麼會?你別忘了,我是故意接近她的,我怎麼會對她動心?”
“雲俊,你後悔了?”
“當初你叫我接近顧知夏,可你沒有告訴我顧知夏就是遲瑞的妻子,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吧?”
“很簡單,我想要回到遲瑞身邊,這就是我的理由。”
“我明白了!你是為了遲瑞,所以才千方百計地讓我去接近顧知夏,淩雪,你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費盡心思,值嗎?”
“你真的後悔了?”
“是,就像宛萱說的那樣,她們都是無辜的!”
淩雪轉過身來,猛地跪了下來,傅雲俊看她跪在自己麵前,急忙扶住她,“你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雲俊,就當是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好了!我真的不想離開遲瑞!你幫我!你答應過你會幫我的!”
看到淩雪激動不已,傅雲俊忍不住問道:“可……可你怎麼能夠搶別人的東西呢?在宛平城從遲瑞幫顧知夏擋子彈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愛的人不是你!他不屬於你!”
淩雪拚命搖著頭,“我不管,我不管!如果不能回到他身邊,我寧可死!”
看到她眼底的絕望,傅雲俊無奈地閉上雙眼,“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了!你起來好不好?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聽到傅雲俊的答案,淩雪眼底的絕望逐漸被希望的光芒給點亮!殊不知她對遲瑞的愛,就如同遲瑞對知夏的愛一樣深!誰也回不了頭了!可明明知道會受傷,但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著他,就像飛蛾撲火一般的執著!
知夏剛一走進西苑,一陣淡雅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是黃果蘭!知夏看到桌上新擺著的一束黃果蘭,看了看一旁的萱蘇,“萱蘇,這花是……?”
“是姑爺送來的,姑爺說小姐喜歡,還要我每天都給小姐準備一束呢!”
知夏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原來他以為喜歡黃果蘭的是我!不過,他真的很有心!”
“小姐的哪件事姑爺不上心,其實,姑爺這麼做,也隻是想了解你的喜好,花心思也隻是想你能開心。”
知夏順手摸了摸那嬌豔欲滴的黃果蘭,隻覺得說不出的感動,哪怕是那麼小的一件事他都能夠記得清清楚楚的,直到此刻知夏才真正明白原來他的目光一直都未離開過自己!
萱蘇頓了頓,說道:“對了,小姐,姑爺說晚上會來接你,說是有一場晚宴。”
“晚宴?”
萱蘇笑了笑,“姑爺為小姐花了多少心思,我們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看小姐領不領情了?”這本是一樁值得開心的事,可知夏一時間想到婉琇,好像又意識到了什麼,原先的喜悅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遲瑞看著書桌上端端正正擺著的請帖,百思不得其解:趙宛萱真的是來采買珠寶的?她為什麼要在沈公館辦一場如此隆重的慈善珠寶晚會?她是另有所圖還是真的要募捐善款?她是趙瀚康的妹妹,那麼婉琇遇刺的事會和她有關係嗎?
“你在想什麼?”知夏的聲音打斷了遲瑞沉浸的思緒,知夏把端著的咖啡放在了案上,“上次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這次不會了。”
遲瑞看了看案上香氣四溢的咖啡,“知夏,謝謝!”
“隻是一杯咖啡而已,謝什麼!”
“對了,你很喜歡黃果蘭嗎?”
“是我聽阿四說二太太最喜歡黃果蘭了,所以那天我就買了黃果蘭帶給她,可是,一直沒有機會送給二太太。”
“沒關係。”
知夏看到桌上的請帖,不禁有些好奇,“是誰的請帖?”
“是沈公館要在今晚辦一場慈善晚會。”
“沈公館?那不是淩雪住的地方嗎?”
“舉辦晚宴的是趙大帥的妹妹趙宛萱,趙宛萱和淩雪合作珠寶生意已經很久了,所以她們交情不錯!”
“原來是這樣,那晚宴……我就不去了吧?”
遲瑞看知夏支支吾吾的樣子,心生疑惑,“為什麼?你不想去?”
“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我不想給你添亂。”
“知夏,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婉琇所以你才不想去的?”
“遲瑞,你也知道婉琇不喜歡我,她不會願意跟我一起去的。”
這時,婉琇走進了屋裏,“知夏嫂嫂言重了,不過是一場晚宴罷了,我可不想擾了你們的興致,你難得和我哥一起出去,權當散散心好了。”
知夏開口問道:“那婉琇你呢?”
“我還有綢緞莊的事要忙,哪有這個閑工夫?你們去好了,不用管我了。”說著,轉身要走。
遲瑞緩緩開口,“婉琇,如果我告訴你傅雲俊也會去呢?”
一聽到傅雲俊的名字,婉琇立刻回過頭來,“真的?傅將軍他真的會去?”
“當然,趙宛萱是趙大帥的妹妹,傅雲俊又是趙軍的人,他當然會出現。”
聽到這裏,婉琇不禁欣喜萬分,“那,那我一忙完店裏的事我就去,你們不用等我了。”說著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看到婉琇這麼風風火火的樣子,知夏和遲瑞也不由得相視一笑,似乎看穿了什麼。
沈公館的晚宴上不乏各界名流,富商巨賈,宴會上的達官貴人更是多不勝數,宛萱和淩雪在酒杯的碰撞下慶祝著她們這次晚宴的成功。
“宛萱,這次珠寶慈善晚會肯定會如你所願,隻是不知道是否能為你募捐到足夠的善款呢?”
宛萱笑了笑,“淩雪,你不要太天真了!在場的人非富則貴,你以為他們真的是以慈善為目的,抱著慈悲之心來參加這場盛大的宴會嗎?不!他們不過是害怕我哥的勢力,想要明哲保身罷了,再說了,他們也絕不會錯過這種沽名釣譽的好戲的!”
“即便是沽名釣譽對你也是有益無害啊,他們照樣會乖乖地掏錢!”
“淩雪,我就知道你一個人能夠把銀樓打理的井井有條,絕對不簡單!你果然很聰明!”兩人不約而同地舉起酒杯,再次幹杯。
一切的氣氛都是那麼愉悅,知夏輕挽著遲瑞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踏過紅毯,遲瑞一直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緊緊托住知夏的手,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知夏從未看見過遲瑞如此歡悅、寧和的神情,仿佛連眼睛都在朝著她微笑,可即便是遲瑞在和身旁蜂擁而至的客人寒暄之際也沒有放開過她的手,他的目光也從未離開過知夏,知夏忍不住在想:他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我,為什麼我會覺得心裏好暖?原本空落落的一顆心現在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心!真想就這樣一直拉著他的手!
“知夏。”
一聲熟悉的呼喚從背後傳來,知夏忽地回頭,看到的還是那張仿佛永遠都在掛著那麼溫暖的微笑的臉龐,知夏不禁脫口而出,“淩雪!”
在看到淩雪的那一刹那,知夏不自覺地鬆開了先前緊扣著遲瑞的手,興奮不已地上前和淩雪擁抱在一起,淩雪緩緩開口,“知夏,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等你好久了!”
“淩雪,上次,還有上上次都是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卻害得遲瑞誤會你,淩雪,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好了,今天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告訴我,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你跟遲瑞在宛平城發生了些什麼事?”淩雪頓了頓,指了指小花園,“不如我們到那邊坐下慢慢說。”知夏微笑著點了點頭。
遲瑞回頭,看到坐在小花園裏的知夏和淩雪在一起有說有笑,那麼開心的樣子,隻覺得知夏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容光煥發的她是那麼的神采照人,而一旁的身影看到知夏的笑容也不住地笑了笑,好像她的快樂可以感染她身邊所有的人一樣!
淩雪難得和知夏有單獨在一起敘舊的時候,不禁問道:“你們之間經曆了那麼多事情,遲瑞又為你付出了多少,我們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知夏,你還打算這樣逃避下去嗎?你到現在還不肯接受他嗎?”
一時間雨馨的話仿佛又在耳際心頭不住盤旋,“知夏,你何不試著對他公平些,用你的真心去慢慢體會他呢?”知夏不敢再想下去,站起了身,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說?我知道他對我好,可是感情不是誰對誰好就可以的,我承認在他為我擋子彈,在我得知他為了我以身犯險的時候,我都深深地感動過!可淩雪,感情靠的是感覺,彼此心有靈犀,思念對方,心裏麵隻有對方,但每當我和遲瑞在一起的時候卻一點點這樣的感覺我都感受不到,我是失憶了,可感覺是不會變的!”
“幸福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知夏!比起什麼虛無縹緲的感覺,能有一個對你真心誠意,無怨無悔地為你付出,全心全意守在你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雖然沒念過書,不會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是珍惜眼前人我還是懂的!不要再和遲瑞使性子了,知夏,他是陪你走一輩子的人呐!”
知夏其實是最了解遲瑞的了,她知道遲瑞是那種看似很堅強其實心裏很脆弱的人,所以她不想傷害他,她想到遲瑞對她的好,她想到所有人對她和遲瑞的那種期待,她仿佛在這一刻做了決定,她既然已經遇到一個肯為她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安危的人,她決定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因為不管記不記得都好,她始終是遲瑞的妻子,她不想對不起他,更不想辜負他對自己的感情!
想到這裏,知夏抬起頭來默默地看著他。
知夏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天上那輪彎彎的月亮一樣美。遲瑞看到她動人心魄的笑容,他的心都要醉了。
正當遲瑞邁向小花園的時候,卻被悄然而至的婉琇死死挽住了胳膊,婉琇拉著遲瑞,四處張望著傅雲俊的身影,“哥,傅將軍在哪兒?我來了好一會兒,就是沒看見他,你陪我去找找他吧。”
“可是知夏她……”
婉琇還沒等遲瑞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知夏嫂嫂不是還有沈小姐陪著嗎?沈小姐和知夏嫂嫂關係那麼好,還會害她不成嗎?走了,走了!”說著,就已經拽走了遲瑞。
知夏身後的淩雪看見小花園一旁的身影,朝他使了使眼色,然後朝知夏緩緩開口,“知夏,宛萱那邊還需要人招呼客人,我先過去一下。”
“那你去招呼客人吧,我不耽誤你了。”
一旁的身影看到淩雪離開,才緩緩從小花園走了過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知夏小姐跳支舞呢?”
知夏一回頭就看見了修飾整潔,風度翩翩的傅雲俊,知夏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可是我不會跳,傅將軍你……”知夏正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卻已經被伸出手邀約的傅雲俊一手拉過。
傅雲俊輕輕說道:“知夏,我教你。”知夏微微點了點頭,一手輕輕扶在他的肩上,一手托在傅雲俊的手上,隨著音樂的跳動,知夏小心翼翼地數著自己的步子,生怕自己會出什麼洋相,傅雲俊輕輕扭過知夏的頭,“知夏,你應該抬起頭來看著我而不是一味地數自己的舞步。”
“可不這樣,我的步子就亂了。”說著,一個失神踩到了傅雲俊,知夏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是我太笨了,你怎麼教我都學不會!”
“沒關係的,知夏,節奏和步子都在自己心裏,你放鬆一點,腳步自然不會亂。”
知夏微微揚起頭來,順著傅雲俊的步子,兩人配合得十分有默契,可正當遲瑞百無聊賴地陪著婉琇找尋傅雲俊的身影時,遲瑞回過頭來卻看見了摟著知夏的傅雲俊!頓時,百般的滋味,心中百感交集,隻覺得說不出的苦澀,急忙說道:“婉琇,你慢慢找,我過去一下。”
“唉!哥,你去哪兒?什麼事這麼迫不及待的嘛?”婉琇話還未問完,遲瑞已經匆匆向小花園走去了。
知夏一心注意著自己的步子,盡量跟上傅雲俊的舞步不踏錯一步,可正當知夏轉過身去卻看見了傅雲俊身後漸漸靠近的遲瑞,不由得心裏一陣抽搐,立即停下了舞步,手忙腳亂地說道:“傅將軍,是我太笨了,看來你怎麼教我都沒用的,我還是不跳了。”說著,知夏把搭在傅雲俊肩上的手抽了回來。
就在知夏要徑直走過去的時候,傅雲俊卻拉住了知夏,“知夏,其實早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被你的善良深深吸引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善良純粹的女孩子,你甚至已經善良到可以不顧自己的危險去救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知夏,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他的每一句話都讓人驚訝不已,驚訝的當然不止知夏,還有遲瑞!
知夏甩開了傅雲俊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傅將軍,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可是知夏……”
知夏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他解釋了,“別說了!請你也別忘了我已經是遲夫人了!”
“我不在乎,更何況我認識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
“可我在乎!我已經嫁給遲瑞了!”
“可你不愛他啊!”
聽到這句話,知夏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遲瑞,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傅將軍,我真的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是論家世,論相貌,論人品,比我好的女孩子配得上你的大有人在,你何必一定要這樣糾纏我呢?”
“知夏,可我心係於你並非你的身份呐!”
“夠了!傅雲俊,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如果你是逢場作戲的話,那你就找錯人了!”說著,知夏毫不留情地從傅雲俊麵前走了過去。
傅雲俊看到了身後的遲瑞,遲瑞仍舊一句話都沒有說,知夏本想徑直從遲瑞麵前走過卻又忍不住在他麵前停住了腳步,她從沒有覺得像現在這一刻這麼丟臉過!
遲瑞終於開了口,“你猶豫了,是因為我嗎?”
知夏撇過頭去,想到自己進退兩難的局麵,隻覺得從未有過的難堪,恨不能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想到這裏,便轉身要走,卻被遲瑞死死地拽住了,知夏原以為他說的雲淡風輕一點都不在乎剛才的事,可當遲瑞拉著她的時候,分明感覺他的手在顫抖,看到他越在乎自己,看到他越激動知夏就感覺越自責,看到知夏眼裏的痛苦,遲瑞不想她難堪,極力安慰著她,“知夏,願意陪我跳支舞嗎?”不知道為什麼,心亂如麻的知夏,想也不想地便伸出手去,任遲瑞牽著自己步入舞池。
知夏緊緊貼著遲瑞的舞步,配合得張弛有度,“你明知這裏有趙軍的眼線,為什麼還要來?”
遲瑞笑了笑,“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這裏是金城,他們不敢亂來的!”
知夏對上遲瑞充滿柔情與溫暖的目光,一時間覺得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細致,不論遇到什麼總是能有辦法應對,這讓她的心無比的安定,知夏的心、她的思想、她的意識已經全亂了,與其去追逐那些讓自己悸動、虛無縹緲、讓自己乍驚乍喜的愛情感覺,還不如安心來的實在,也隻有遲瑞能帶給她這種安全感,她忍不住想到:人生求的不就是安心嗎?既然有些記憶不屬於我,我又何必追著不放呢?我不肯放下過去,又怎麼重新接受遲瑞呢?想到這裏,知夏輕輕把頭靠在了遲瑞的肩上,遲瑞看到知夏滿懷心事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去嗬護她,她本就是這麼一個惹人憐愛的女子。
看到知夏紅著眼眶、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到她眼中對自己的那種期待是從來沒有過的,她從來沒用這種眼神望過自己,遲瑞緊緊地拉著知夏離開了舞池,他絲毫不理會旁人的阻攔,隻是一心要帶她走,無論在哪裏他都願意帶她走,隻要她願意!
可就在穿過大廳時遲瑞卻不慎瞟到了目光閃爍、躲躲藏藏的趙業康,趙業康想走卻被一旁的阿四攔住了,“趙參謀要去哪兒?”
趙業康氣急敗壞,“你閃開!”
“趙參謀來金城,怎麼也得跟我們少爺打聲招呼吧?你怎麼一看見我們少爺就要走呢?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遲瑞看趙業康神色慌張,更加懷疑了:他這麼緊張,莫非那天刺殺婉琇的人真的是他?
傅雲俊看到趙業康成有口難言,立刻上前為他辯解,“業康還有事在身,才著急離開並不是有意避開遲少爺。”
阿四卻仍舊不依不饒,硬拽著趙業康的左肩,“我看是你們裏應外合才對吧?”
趙業康立即掙開了阿四,忿忿道:“是我裏應外合還是你含血噴人?你不過是遲家的下人罷了,憑什麼來審問我?”
“趙業康你……”
說著,阿四就要動起手來,卻被遲瑞攔住了,“阿四,不得對趙參謀不敬!”
趙宛萱看氣氛緊張,想要為趙業康解圍,“遲少爺,趙參謀不過是我哥派來保護我的,若對遲少爺有何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遲瑞緩緩走到趙業康麵前,趙業康忍不住想到:遲瑞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他開始懷疑我了嗎?遲瑞抬手搭住了趙業康的左肩,趙業康緩緩把手背在身後,忍住左肩槍傷的疼痛,害怕傷口被遲瑞發現。
遲瑞笑了笑,“趙參謀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
看到遲瑞沒有懷疑,趙宛萱也鬆了一口氣。
知夏也害怕遲瑞會再跟趙業康起爭執,不禁開口,“遲瑞,趙參謀是趙小姐的人,趙小姐通情達理,就算你信不過趙參謀總該信得過趙小姐才是!”
看到顧知夏為自己說話,宛萱有些好奇,“想必這位就是溫婉嫻靜,善解人意的遲夫人吧?”
“趙小姐敢支身前來金城募捐善款,胸懷天下,光憑這份胸襟和膽色知夏就望塵莫及。”
趙宛萱微微笑了笑,“遲夫人蕙質蘭心,能說會道,難怪會令遲少爺如此鍾情?”
聽到這裏,知夏不由得看了看遲瑞,“我們走吧。”
“那趙小姐,我們就告辭了。”
“遲少爺請便。”
看到遲瑞和知夏離開,趙業康忍不住問道:“就這樣讓遲瑞離開?”
宛萱頓了頓,“你惹的禍還不夠多嗎?如果不是你執意要幫雲俊接近遲婉琇會桶這麼大婁子嗎?剛剛遲瑞多番試探,差點就被他看出來你左肩有傷!你的傷沒事吧?”
“我沒事,我看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裏,憑遲瑞的聰明睿智,他早晚會查到我的!到時候如果知道是我刺殺她妹妹,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放心,遲瑞絕不會動我們的。”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宛萱指了指站在傅雲俊身旁的婉琇,看到婉琇跟傅雲俊有說有笑的,宛萱笑了笑,“隻要有遲婉琇在,遲瑞就對我們沒辦法。”
西苑裏還是靜謐祥和,不同的是兩個人的心境,遲瑞看到知夏心事重重地倚在攬月樓,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兩人雖然一言不發,但心裏麵早就波濤洶湧了,有著千百個不解,千百個疑問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知夏還是轉過身來,遲瑞看到那雙清亮的眼眸還是如此澄澈,知夏微微蹙起眉頭,“遲瑞,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真的錯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前你一直說傅雲俊對我心懷叵測,別有用心,我不肯相信你,可今天我總算是明白了,他當初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
“以前我也隻是懷疑,可今天卻證實了我的懷疑是對的,他對你的確不簡單,知夏,傅雲俊畢竟是趙軍的人,我真的不想你和他走得太近!”
“我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了,是我不該輕信他的,我不該以為他會真心的幫我。”
遲瑞輕輕拉住知夏的手,“不要再自責了,知夏,你也不想的。”
看到他這麼遷就自己,知夏忍不住想到:他為什麼不責怪我?甚至連一言半語的怨言都沒有?
知夏不禁問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剛剛跟傅雲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問是因為我相信你!終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把心交給我!”
短短的幾個字卻包含了對她所有的包容和信任,知夏隻覺得喉頭一陣哽咽,“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知夏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遲瑞一手攬過知夏,知夏輕輕靠在了遲瑞的肩上,“一直以來我費盡力氣去盲目追求一段刻骨銘心、轟轟烈烈的愛情,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我並不需要這些,兩個人的真心相處在乎彼此關懷、攸戚相關,一個笑容、一下牽手、哪怕隻是一個溫柔關切的眼神,就能讓心窩溫暖,直到現在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東西原來一直就在我身邊!”
遲瑞想到知夏動人心魄的微笑,想到她在督軍府打翻參茶時那種緊張自己的神情,想到知夏在自己中槍時淚眼盈眶時的場景……一幕幕就浮現在眼前,遲瑞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就這樣靜靜擁著她已經是遲瑞最心滿意足的事情了,隻求這輩子能和自己最心愛的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這就是遲瑞在內心一直期盼著的寧靜,他等了那麼久,她終於回心轉意了,終於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雖然心裏暗自高興但他始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他不想給知夏任何的壓力和負擔,他始終是這樣極深厚極誠摯地愛著他唯一的妻子,隻要能夠每天見到她,看到她的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