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心暖心涼未可知(上架通知,必看)(1 / 3)

第二日,程錦如約去了祥坤院,祥坤院是四大長老的院子。

可她才進入院子,四個老人便齊齊圍上來,“錦兒,聽說你想起了一些事情?”

花懷等人,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嚴肅的老頭子,可如今聽說了昨夜她主動要求旁子瑜講一些過去的事情,並且有了一些反應,這會兒,紛紛上前問著程錦有沒有想起他們,各個倒都是一副老頑童的性子,一番爭搶下來,誰也不讓著誰。

程錦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是明白的,這幾個老人,分明很想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卻又又害怕觸碰她傷心的回憶而不舍得,這會兒聽說了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便紛紛上前來,誰也不讓著誰,反倒是想要爭搶她心中的位置一般,卻有一股頑童之態。

這樣濃厚的大家庭氛圍是她從來沒有經受過的,小時候父親去世得早,她便隨了母親生活,而奶奶家的人因著重男輕女的關係,並不待見他們母女。

所以,即便父親那一邊有一個大家庭,她依舊是在都市裏長大的形單影隻的孩子。

這樣的氛圍,不能體會。

而更為疼愛她的外公外婆,也在她十歲之後,相繼去世。

那些疼愛,都變得遙遠了。

尤其是外公……那個啟蒙了她醫術,定下了她一生方向的慈和的老人。

這些人,是一種補償,一種懷念的方式。

然後,她在花懷期待的神色之中,緩緩開口,“我記得……花爺爺……”

花懷神色激動,一張虛發花白的麵上升起一抹峰回路轉的希望之感。

眾人見此,紛紛上前,“語兒,記不記得爺爺?”

便是一向比較嚴肅的冷封,此時也忍不住開口。

程錦看著冷封,似乎很是努力的回憶,看著他花白的頭發,還有長長的胡須,皺了皺眉眉頭,而後,方才有些不確定開口,“冷爺爺……”

其實是假的,昨日他們不知與她自我介紹了多少番。

冷封稍微冷硬的麵上升起一抹愉悅之感,“還記得,還記得……”

旁子瑜述說,帶給了她一些回憶,可回憶卻是有限的,加之原本的程錦語離開藥王穀前往西北的時候也不過五歲而已。

可便是僅僅是這麼一些回憶,便能讓幾位老人神色激動。

接下來,申火姚奉,紛紛上前,尋求程錦的一些回憶,程錦覺得好笑,卻也不會拂了幾人的意思,不過幾人也知曉她能夠想起的東西是有限的,因而,也不多做要求。

隻是也聽說了程錦決定接任的事情,雖是有擔心之意,卻也沒有反對之色。

接下來,幾人便是與程錦說了一番明日應當注意以及要做的事情,不過聽了一番下來之後,程錦卻是明白了,她並不需多做事什麼事情,迎賓之事,自是有旁子瑜處理,作為藥王穀穀主的第一次出場,她反倒是事情最少的那一個。

待一番交代下來之後,花懷突然開口,“錦兒,你娘的青羽金針,在你手上?”

昨日他離開鄔終別院的時候,楚睿便讓陸遠將金針交給她了,此時聽到花懷提及青羽金針,便拿出來,交給花懷,“花爺爺說的,可是此物?”

花懷接過青羽金針,眼中帶了一抹懷念的神色,他一隻蒼老的手掌,撫摸著針囊,動作之中,可見憂思。

程錦忍不住開口,“那金針……”

花懷沉沉歎了一口氣,“青羽金針,本就是你娘生前的醫具,天底下,獨此一份,青羽金針,可非一般的金針,沉世多年,如今,終於經由你手再次現世。”

程錦看著桌上的青羽金針,眉頭下意識皺起,“天底下獨此一份麼?看來江湖上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應該認得此物了。”

花懷聽著,輕笑一聲,“何止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呢,你娘醫仙之名,自是不會白白得來的,放眼江湖,也不知與多少人受過你娘青羽金針的恩惠,你娘自十二歲離開藥王穀,懸壺濟世,救濟百姓,不止是江湖之中的人,世間知曉醫仙旁靖柔的,何人不知青羽金針。”

程錦聽吧,淡淡地哦了一聲。

那麼楚睿呢?

他是最早就知道她身上帶有青羽金針的人。

她相信,他那樣心思深沉的人,必定早就查探過了。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那麼後來的那些縱與擒又是為何?

那些她以為的試探又是為何?

她以為的交易又是為何?

醫仙旁靖柔是鎮西大將軍的夫人,她是鎮西大將軍的女兒,從一開始,楚睿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為何要隱瞞……

甚至她藥王穀穀主的身份,也有可能是楚睿一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

可他將一切當成為未知……

他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千般疑問,程錦腦中像是被纏繞了許多許多層的麻繩一般,怎麼都甩不掉那種怪異感覺。

隻覺得心中堵得慌。

一股不受控製的寒涼從背後升起,她漸漸覺得一切都成了一場預謀,是由楚睿帶來的冰涼之感,那些在屋中北苑鬥嘴的日子,那些和諧的不和諧相處的日子,還有院子門口的那首樹葉吹出來的至今她尚未知名的曲子,甚至是山林之中要死要活的掙紮,都成了過往,帶著深刻的印記,為了一場陰謀而熱身。

楚睿太冷,這個滿腹權謀的男人,程錦終於知道,自己太渺小。

程錦嘴唇緊抿,她知道,如今新一任的藥王穀穀主,這是她需要的,她最需要的力量,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並不好,這種感覺就像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渴望的東西有一天輕而易舉出現在自己眼前,才知道,自己天生就擁有了這份力量,然而,在原先漫長的一段時間裏,在她努力追求的那麼一段時間裏,卻是有一場騙局在阻止著她與這股力量在博弈在分離。

這一刻,她心中沒有萬分的高興,反而是一股怒氣,一股失落,以及孤單……

穀主歸來,雖是突然,可是卻是掩飾不住藥王穀子弟心中的愉悅。

可即便如此,眾人心中同樣還有一些奇異之處,即便這位穀主被雪蟾蜍認可,有鳳凰花為印,可終究是不為人知,比起曆代藥王穀穀主,可謂是名聲不夠,不知醫術幾何。

但是,有四大長老在場,又有旁子瑜的認可與尊重,即便有人心中有疑惑,卻也沒有敢於發聲。

程錦自是明白這一層的,但她同樣不著急,而藥王穀這般明明心中有疑惑卻也沉得住氣的行為,也讓她心中暗暗讚賞,果然是曆經兩百名仍舊風雨不動的藥王穀,單憑這份本事,便能遙遙領先。

第二日,是藥王穀大會的日子。

天已經全然亮了,晴朗的天氣,一早的天空竟然藍得不惹一絲白,便是早晨的日光,過了酉時也明晃晃地斜照在鄔終別院的上空,鋪過牆頭,斜穿高木,灑落在院中屋瓦之上。

鄔終北苑裏,東院,陽光依舊鋪射在院中的屋瓦之上,江南水鄉的房舍,多是清秀的,未曾有金碧輝煌的琉璃瓦裝飾,顏色多以淡色素色為主,日光照耀之下,少了那一分華氣,可卻是多了幾分寧和之意,更是更顯得柔和了。

陸遠正在給楚睿做準備,早膳已經用過。

楚睿坐在桌前,手中拿著的是前些日子鍾隱交給他的青色瓶子,瓶子的封口依舊有蠟跡,可見並未打開過。

陸遠眼角餘光看著楚睿似乎又是對著瓶子發呆,心中暗自感歎,這幾日,元帥多次對這個瓶子發呆,這個瓶子裏裝的是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鍾先生研製出來的令人嗜睡的藥粉,無色無味,隻沾一些在燭火之中,便能生效,將近十年前,正當少年的元帥也曾用過這等藥物,不過,僅僅用了兩次,便被他舍棄了,後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不管元帥如何不能入眠,如何頭疼,再也未用過這等藥物。

楚睿拇指摩挲這手中的青色瓶子,神思悠遠,眼中卻是漸漸升起一抹難言的複雜之色,隨著一點微微用力,瓶子碎裂聲音響起,而後,楚睿將整隻瓶子扔在了桌上的茶水之中,一切失去用處。

陸遠不知是否自己聽錯了,似是聞到了元帥一聲低低歎氣的聲音,綿長卻又無力,無奈卻又甘心。與以往甚至是近段時間以來經常性的歎氣大不相同。

可他自是不會多問什麼,良久之後,楚睿方才出聲,“事情可交代下去了?”

陸遠麵上升起之色嚴肅,“元帥,已經交代下去,今日便已經著手安排。”

楚睿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知曉。

隻是陸遠猶豫了一瞬,還是道,“元帥與望山侯曆來沒有明麵上的嫌隙,如今此番行動,是否會引起陛下的忌憚?”

楚睿麵上漠然,不為所動,“陛下何時沒有忌憚過楚家?”

陸遠聽罷,默不作聲,元帥從未對誰的事情如此上心過,如今卻是為了一個程姑娘不顧引起本就在這兩年越發忌憚他的陛下怒火。

他心中輕歎了一聲,卻是沒有過動搖之色。

藥王穀大會在五月底在江寧召開的事情早在江寧傳遍了,本來隻是一個好好的群英會,不想,隻昨日一日的時間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穀主之位空缺多年的藥王穀,竟是在大會前一日有消息宣稱,空缺多年的藥王穀之位已經補上,新一任的藥王穀穀主,是當年醫仙之女。

一早的時候,大街上便已經人流湧動,能湊熱鬧的,都想要往閑雲山莊看一眼,不能湊熱鬧的嘴裏也在議論紛紛。

期中,有的人是對大會的好奇,更多的還是對那個被稱為醫仙旁靖柔之女的穀主感興趣,據說這位穀主,也不過是二八年而已。

閑雲山莊門外邊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也聚集了不少從各地趕來,想要進入閑雲山莊進行切磋的醫者,這些人,魚龍混雜,既有江湖郎中,也有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醫者,但是這些名氣,比起藥王穀便小巫見大巫了,因而,即便是自恃小名,卻也不敢造次與不尊重藥王穀,畢竟,藥王穀在醫界的地位,無人敢輕視,且不說他遍布各地的醫者,便是江湖各派,小道門派子弟及其家人,大到一派掌門,不知有多少受過藥王穀恩惠,自是對藥王穀敬重有加,即便是這幾年藥王穀穀主銷聲匿跡於江湖,早期的時候,也並非未有發動江湖勢力相尋找,哪怕藥王穀微亂,依舊是亂中有序,無人敢輕視,何況,不出兩年,便有了一個江湖聞名的子瑜公子的出現,漸漸穩住藥王穀的局麵。

山莊閑雲山莊外的熱鬧,突然因著不少馬車轎攆的出現,而極有默契地停了下來。

眾人紛紛向兩邊退去,留下一條寬敞的大道,之見轎攆之中,走出了諸多穿戴整齊的京官。

朝廷涉入藥王穀大會的事情自是人人皆知的,因而見到京官,自是不會驚訝於他們的出現。可這些京官的出現,卻也未曾引起軒然大波,畢竟大多數京官都是長相平平,人到中年,更有大腹便便者,姿態萬千,恐怕不足江湖之中長年行走之人一般矯健與英武。

可是隨著一個黑袍男子的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放在了他的身上,此人英姿俊朗,若日月之華光,便是坊間早有傳聞,楚帥天人之姿,也比不上此時此刻,近在眼前的視覺衝擊來得強悍。

秦曜的到來,是意外之舉,他原本不過是奉了承順帝命令南遊,藥王穀之事,交與楚睿處理,他不會插手,可自昨日半聽說了新一任藥王穀橫空出世的事情,尤其是查到新一任穀主便是程錦的時候,便當即改變了主意,一早便也來到閑雲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