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1 / 3)

程錦與旁子瑜到達城外的獅虎營的時候,隻感覺到了氛圍之中的濃厚的肅穆之色,連帶她自己的神色也變得認真了許多。

這樣的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到就像走過的許多案發現場與經曆過的無數人的生死一般。

她與旁子瑜站在獅虎營的門口,帶他們來的人需要再與楚睿身邊的陸遠通報一聲,而後等待陸遠來接待他們進去。

兩人站在獅虎營的門口皆是不語。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錦還沒有想到,獅虎營裏麵還會發生需要她來的事情。

楚睿派人來告知的時候,並沒有將詳細情況與程錦和旁子瑜說,是說是獅虎營的需要而已,但兩人都是一點即通之人。

不稍等待多久,陸遠便隨著人急匆匆過來迎接程錦和旁子瑜進去。

獅虎營的威名來自於獅虎將軍齊勇,此人驍勇善戰,入軍營已有二十年,由一開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後來長成了如今威名赫赫的獅虎將軍,齊勇原本就是草根出聲,初入軍營的時候,並非名齊勇,而是齊鐵柱,後來,建功立業之後,承順帝便賜給他一個名字,乃至,雖有人都記住了獅虎將軍齊勇的名字,而再也沒有人記得獅虎將軍原本就是齊鐵柱。

但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齊勇年近不惑,卻是沒有娶妻沒有生子,他的將軍府更是常年空落落,隻有幾個丫鬟下人,承順帝不是沒有想過給齊勇賜婚,更兼朝中不是沒有大人想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齊勇,但齊勇卻是從未接受過。

個中原因,無人知道,直到他如今年已不惑,卻是威名更甚,尤其是此次帶領獅虎營一舉攻下西塢山的匪徒,朝中震驚,更是他尚未回京的時候,關於嘉獎他的各樣言論便已經出來了。

但是,獅虎營一早便是楚睿帶領之下分化出來的軍隊,齊勇原本就是楚睿的部下,與楚睿之間的關係更是深厚,尤其是齊勇直接將自己的功成名就歸結與楚睿的知遇。

加之他脾氣耿直,卻是對楚睿從未懷疑過。

程錦不是很清楚知道這些事情,隻與旁子瑜一道,跟隨陸遠進入了軍營之中。

時值五月中旬,天氣已經算是炎熱,尤其是江寧府位於南方,熱浪更是來得快,空氣之中散發著一股焦躁的味道,讓定力不足的人輕易覺得燥不已。

可獅虎營在這等焦躁之中,卻是處處透著一股沉悶之感,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一般。

程錦微不可查皺了皺眉頭,卻是一臉沉靜地跟隨在陸遠的身後,往一處營帳而去。

營帳裏邊,齊勇顯得很是激動,昨日的事情本就已經是一個教訓,卻是不想,今早起來,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覺得自己難辭其咎,任是經受過了不少戰火洗禮的人,耿直如齊勇,也是不知所措,煩躁與慌亂。“元帥,是屬下管理不力,才讓元帥與將士們平白枉受了這樣的災害。”

齊勇本身就已經麵色不好,見著楚睿已經在此處沉著了許久,隻越發覺得心中焦躁不安,焦躁不安也就罷了,卻是更加不能控製自己,總覺得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渴望,似乎要爆發。

他突然起來的請罪,加上麵上怪異的神色像極了軍中如今已經被鎮壓下去的大多數人。

楚睿一對劍眉,早已深深皺起,隨著齊勇突然的跪下,他看著齊勇麵色越發青白,幾乎怒吼而出,帶著一股齊勇並不覺察的不讚成之色,“老齊!”又似乎帶著微微的嘶啞。

齊勇在突然的請罪之後,便是跪在地上也是跪不穩,帶著輕輕的顫抖之意,“元帥……元帥……”

他一句話已經說得不完整,展藺已經走到齊勇身邊,看著齊勇似乎艱難不能控製自己的樣子,心中漸漸有了某些猜想,他拉住齊勇,“齊勇,你給小爺站起來!”

可任是展藺如何喊叫,齊勇非但起不來,反而更有一種越發嚴重的趨勢。

一時之間,營帳裏的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齊勇幾乎已經倒在地上,口中顫抖說話,“元帥,屬下好冷……”

可是即便如此,齊勇也還是一個硬漢,強撐著站起啦,卻是偏偏地,失去了平衡的能力。

楚睿嘴唇緊緊抿著,眼中的陰沉,幾乎能將周身全部化為黑暗。

程錦與旁子瑜走到營帳門口的時候,聽到的便是裏邊傳出來的展藺氣急敗壞的聲音,“老齊,是男人你就給小爺撐住了!”

程錦眉頭一跳,越過陸遠,直接進入了營帳之中。

展藺是麵向門口的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程錦的出現,便如同遇見了救星一樣,眼中幾乎迸射出光芒,“程錦,快,快來看看齊勇。”

他麵上是極少見到的認真神色,認真之中帶著一股恐慌的意味。

楚睿也同時回頭看著程錦,他眼中之中的陰沉,讓程錦看了,隻覺得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可如今情況緊急,她自是不會顧上這許多,隻腳步匆匆,往倒在地上的齊勇而去。

齊勇已經處於不受控製的邊緣,瞪大的一雙眼睛,早已失去焦距,渙散之中已經不見了獅虎將軍的神色與威嚴,可他意識尚有一絲清醒,正努力克製著自己,被自己咬住的嘴角溢出了幾絲血絲。

程錦快步上前,蹲下來,抓起齊勇的手腕把脈。

可是比起旁子瑜,她在中醫上的造詣恐怕不足,當即便也立刻叫喚旁子瑜,“師兄!”

旁子瑜自是緊隨其後的,見到程錦已經在給齊勇把脈,隻腳步匆匆,過去便抓起齊勇的手腕一把。

隻稍片刻,程錦卻是放開了齊勇的手腕。

展藺一臉期待看向程錦,“怎麼樣?”

程錦搖頭,沒有隱瞞,“等師兄的結果,我查探不出來。”

展藺從來都是認為程錦的醫術高明不已的,可是這會兒,聽到程錦認命一般的說法,他心中卻是更不安了。

旁子瑜還在給齊勇診脈,齊勇的焦躁卻是漸漸控製住了自己的理智,開始囫圇之間說著什麼話,“元帥……元帥,屬下要……要無敵燒。”

他簡短的話語出口,卻是立刻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無敵燒!

楚睿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程錦卻是極快反應過來,“無敵燒是何物?”

齊勇的這個症狀像極了染上毒品的人。

展藺不知楚睿更是答不出來。

可地上的齊勇卻是難受不已,猶如置身冰寒之地一般,身子顫抖,語氣難成。

沒有無敵燒,他在難受之中似乎是發了瘋一般,直接掙脫開了旁子瑜拿捏他手腕的手臂,踉踉蹌蹌站起身來,一雙無神的眼中全然都是憤怒,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憤怒,“無敵燒,我的無敵燒,快拿來給我!”

怒喝的聲音,顯然已經不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誰。

展藺麵上著急,“齊勇!你還知不知自己是誰!”

齊勇卻是在展藺這一聲之後,直接將注意力放在了展藺的身上,惡狠狠看著展藺,“無敵燒,把我的無敵燒拿來給我!”

他伸手,想要讓展藺給他無敵燒。

可展藺怎麼會有,這會兒,他根本不值無敵燒到底是何物!

可展藺給不出來,齊勇卻是著急了,他似乎是發瘋了一般,一把抓住展藺,”給我無敵燒,給我!“

人在極度的需要麵前,是沒有理智的,齊勇即便是猛將,也受不住內心之癮的煎熬。

展少將,大元帥在她眼中全都沒有了無敵燒重要!

楚睿沉喝一聲,“齊勇!”

程錦明顯從他的聲音裏邊聽出了一種悲痛的意味。即便不說,在場的幾個人也都明白了,齊勇隻怕是惹上了藥癮了。

而程錦也在這一係列動作之中,不待旁子瑜又結果出來,已經猜測出了齊勇的症狀是什麼。

可堂堂獅虎將軍惹上了藥癮,是多麼大的事情。

楚睿一聲出來,齊勇獎目標放在楚睿的身上,他抓住展藺的手一鬆,就要往楚睿這邊趕過來。

“無敵燒,給我無敵燒!”

程錦就站在楚睿的旁邊,眼見齊勇這般瘋狂的姿態,隻道,“沒辦法了,先把他打暈了再說。”

可即便齊勇失去了理性對於危險卻是本能的反應,聽到程錦這句話一出來,他當即怒目圓瞪,“老子殺了你!”

齊勇動作極快,就要往程錦這邊動手,程錦閃步躲藏,旁子瑜一遍給齊勇把脈,卻也盡力控製住這位力大無比的將軍,見到齊勇奮力掙紮,急聲,“錦兒!”

可齊勇半分沒有碰上程錦,楚睿卻是在極快之間,一刀手砍上齊勇的脖子,齊勇當即倒下。

程錦並無害怕,但是齊勇威猛,動作極快,即便她能閃躲,也不知自己後邊究竟會如何,齊勇倒下的時候,楚睿隻緊緊抿著唇角,眼中的複雜神色,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他周身都是一層可怖的冷冽,一層殺意在他周身生起。

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展藺自是不敢出聲,旁子瑜是外人,雖然如今被楚睿叫來軍營之中,但自是不會多說什麼。

隻程錦看了看這等形式,卻是沒有其他三人的顧忌,依舊站在楚睿的身旁,眼睛隨處看了一圈這營帳之中的場景,從楚睿身邊走向旁子瑜,衣袖的抹擦之間,碰過楚睿緊握著的手臂,開口的話語裏邊也不見別的情緒,“師兄,診斷出了什麼?是藥癮?”

楚睿在她開口的話語之中,和手背的柔軟觸感之中,微微收斂了一身的寒意,看向旁子瑜,“齊將軍的症狀,已經可見,是藥癮。”

而後,在楚睿和旁子瑜微微訝異的顏色之中,繼續道,“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如今,該是被刺激出來了。”

程錦眉頭緊皺,最佳緊抿,作為一個現代的人,一個刑拘人員,對痛恨的莫過與這種東西,可是,如今,在她身邊,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楚睿尚未出生,展藺卻是開口,“那無敵燒,又是何物。”

旁子瑜看向他,“該是一種酒,至於是什麼,就看著這半年時間以來,齊將軍所飲用的到底是何物釀製的酒類。”

楚睿聽著,隻向陸遠使了一個顏色,陸遠當即會意,便腳步匆匆出去了。

不出半盞茶的時間,一名小將被帶進了營帳之中。

被陸遠帶進來的是一名年輕的小將,不過二十多歲的年齡,陸遠將人帶到之後,那小將便與楚睿行了一個禮,“卑職王六見過元帥。”

隻看了他一眼,帶著一股磁性的聲音微微沉下了一些,“無敵燒是何物?”

語氣帶著一股冰涼。

王六聽罷,見著已經被展藺拖起來躺在椅子上的齊勇,心中是驚訝是擔憂更是不解,還有一層害怕。

但他一直跟在齊勇身邊,自是最明白齊勇的狀況,並且心中知道楚睿不是那等剛愎自用不分黑白之,王六心中的擔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躺在一旁的椅子上的齊勇。

他麵上神色嚴肅了幾分,雖疑惑於為何會問起無敵燒之事,但還是盡職盡責道,“無敵燒乃是當初將軍進攻西塢山的時候,王福偶然發現,送至將軍營帳之中的一股當地美酒……”

他簡單幾句道明了無敵燒的來曆。

眾人都知,齊勇嗜酒,日日都不能少,而自打進攻了西塢山,認識了那王福帶來的無敵燒之後,隻覺得那無敵燒美味異常,加之喝上之後令人覺得神經氣爽,好不快活,便是打仗起來,都充滿了幹勁,如此一來,齊勇便迷上了這等酒,便是攻打西塢山之後,也從帶回來了好幾壇,幾乎日日飲用幾杯,以達到心曠神怡的效果。

王六說罷,似是反應過來似的,進一步解釋道,“難道王福借用無敵燒加害將軍?”

這麼一個懷疑出口之後,他急急認罪,“元帥,卑職失職,未能顧好將軍,請元帥治罪!”

王六說得誠懇,可楚睿卻是一聲不發。

王福是做這事的人,但是,僅僅是王福麼?

展藺聽罷,卻是沒有楚睿的內斂,隻開口便道,“好一個王福,日後回京,小爺我將他泡在無敵燒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