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溫和,是對於大晟中部以及柔美的江南而言,然而,西北之地的春日,依舊會時不時刮起幾陣疾風,吹得黃沙漫天,楚睿在雪山遇害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西北,展藺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然而,或許是因為不相信,或許是因為與楚睿這麼多年的交情,或許是因為自小看到楚睿經曆過了太多磨難,可卻是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次風沙中,遇難過。

所以,楚大帥葬身雪山的消息,哪怕直到如今,展藺依舊不信。

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展藺轉頭看向身旁的同樣也是難得一見的安靜了許久的齊勇,“老齊,你相信麼?”

這話,展藺已經不知問過了多少次,從得到消息的時候,直到現在,齊勇張了張嘴,想說元帥福大命大,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喪生,可是聯係起如今的消息,齊勇最終還是呸了一口,“什麼信不信的,展藺,老子跟你說,不論如何,元帥都在我老齊的心裏,我老齊還有一口氣在,元帥就永生不死!”

齊勇平日裏並不太會說話,更遑論是這樣的話了,可此時此刻,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反倒讓展藺有些詫異,似乎是笑了一下,展藺沒有再多說,反倒是將手中的酒壇子遞給齊勇,齊勇看了一眼,“我與元帥說過,今後決不再飲酒!”

展藺嗤笑了一聲,收回酒壇子,不再言他,恰在此時,獅虎營一員小將來報,“將軍,朝中來人了!”

展藺與齊勇聽此,齊齊站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展藺唇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終於來了?”

自打拓跋烈離開西北戰場去往黃土之城雍城營地,與楚睿的大營隔著浩瀚的黃土荒漠對峙的時候,西北這邊就隻能守住西北,等待進一步的軍事部署。西北之間,也出現了將士之間各樣分歧的局麵。

如今終於等到了進一步指示了。

齊勇與楚睿回到營的時候,京中來人已經在等待了,此番來到的是飛捷將軍柳鵬,說起這個飛捷將軍,還是被人所知的,大晟中南部一帶,盤踞大片的南嶺營地,這飛捷將軍就是南嶺營地的守將,不過,此番來西北的是他,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前去迎接柳鵬的,是西北軍將中的幾人,見到齊勇與展藺的時候,柳鵬反倒是迎了了上來,做了一個同僚武將之間的抱拳之禮,“獅虎將軍,展少將。”

展藺對於這個柳鵬並不是特別了解,不過與楚睿十多年的交情,加之他爹就是猛將一員,自當是知道這柳鵬到底有幾斤幾兩的,說起用兵,柳鵬缺少的,恐怕也隻是這大戰場上的曆練罷了。

唇邊慵懶的笑意不減,展藺道,“飛捷將軍,來得倒是很快。”

柳鵬放拳一笑,“皇命在身,不敢耽擱。”

柳鵬也是剛剛到達,就等著齊勇與展藺回來就宣布朝中帶來的安排,這時候見到齊勇與展藺回來,原西北守將史攻也趕忙相問,“飛捷將軍既然已經到來,便請告知陛下的旨意。”

柳鵬也不多言,見此,正了正顏色,左手從懷中拿出一方金牌,右手舉著明黃的聖旨,高舉給在場麵的人看,“本將,是奉了陛下的軍令,接管如今西北全部兵力!”

將軍雖是有統兵之權,但是,皇帝卻是有調兵之權,因此,柳鵬此動作一出來,史攻的麵上也更是嚴肅了幾分,一點意外也沒有。

其中幾名將領見此,相互對視一眼,在其餘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地時候,已經紛紛對著明黃的聖旨行禮,“吾皇萬歲。”

這聲音一出來,眼前站著地眾人也是紛紛低頭。

柳鵬卻是將那明黃的聖旨交到史攻手上,“史將軍堅守西北多年,陛下知曉將軍多年辛苦,也體諒將軍傷病在身,依舊奮力守住西北的鐵膽雄心,將軍年邁,陛下已經在京中為將軍置好府邸,隻待將軍回去,替朝廷廣練猛將。”

史攻本就是年紀有些大了,但是也還不到需要安養天年的時候,隻是,守護西北這麼多年,當年在戰場上留下來傷病,也在西北的氣候之中,無法見好,說起他身體的原因而回京,這個理由倒是很充足……

隻是……當真要把西北幾十萬地兵權交出去,說起來,還真的不是滋味啊。

可是,不是滋味又能如何?他不是當年的程雲,做不到程雲當年的成績,而在西北呆了這麼多年,誰是誰的人,史攻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計算的,皇帝,從來就沒有放心過讓他獨掌西北的大權。

因此,柳鵬這句話出來之後,史攻最後隻沉頓了一瞬,便已經伸手接過柳鵬遞過來的聖旨,“臣,多謝陛下體恤。”

柳鵬麵上一笑,“史將軍如今也到了含孫弄兒的時候,西北交與我,我必定不會讓西涼鐵蹄踏出古離關。”

史攻語氣鄭重,“西北,接下來,就交給劉將軍了。”

展藺一直在旁聽著,唇邊隻升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史攻這樣輕而易舉地將兵權交出去,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而無論他還是齊勇,都隻能算是西北的援軍,並不能參與進這件事裏麵。

隻是……

鬧騰了這麼多年,西涼終於也在楚睿重重打擊之下,眼看已經無力攻破古離關的時候,也終於將史攻撤換了下來,換成了一個哪怕不是很熟悉西北卻也仍舊可以有餘力守住西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