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他如實回答,我聽了有些得意。
“原來還有你看不出來的啊!我還當你很厲害呢……”
“我看不懂的,有很多。”他突然黯淡下來的語氣,讓我心裏被刺痛了一般,隨即便閉口不言。
未央宮內,共點了八盞長信宮燈,加上大大小小的數百支蠟燭,映照的殿裏如白晝般透亮。
我們可能進來的不是時候,皇帝正一把拂去案上的幾十副卷宗,口裏還大罵著:“這群不知死活的老家夥,當真是聒噪的很!”
“何必為他們大動肝火?”曹景休一邊撿起地上的卷宗,一邊勸解道:“生氣傷身,傷得還不是自己嗎?”
皇帝卻將怒目轉向了他。“對,傷的是我自己!你就在一旁說風涼話,是嗎?那些人在大殿上咄咄逼人的時候,你為何一句話都不說,存心讓我下不來台嗎?”
“我並沒有理由說話。況且,他們本就是針對我的,我若應了,不是讓他們得逞了嗎?”
“那你就讓他們逼著我去大選秀女,充實後宮?”
“陛下,這隻是權宜之計。”
“陛下陛下,你非要這麼叫嗎?!什麼帝王,我才不稀罕!”皇帝跌坐在座位上,喃喃低語:“誰稀罕做什麼皇帝,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暖。誰愛做誰來做……”
“陛——明野,你如若這麼想,很快便會有人來取你性命。活著總歸是好的!”
我和鴻烈聽完他這話,對視了一下,看來傳言屬實,而且他這句“活著總歸是好的”卻真是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要知道,無論我們選擇哪一種方式,結果都是要了他的命。
皇帝聽了他的話,卻瞬間愣住了,然後才慢慢走到他麵前,抬起頭來看著他。我這才看清楚,一直坐著的皇帝,其實比曹景休要矮上半個頭,也瘦弱不少,藏在冠冕下的長發,發色竟然是銀灰色!
我就站在他的對麵,看見他看著他一動不動的眼眸。瞳孔和發色一樣,罕見的銀灰色!
這才想起另一段打聽來的傳聞。太子自出生起就與眾不同的外表,曾一度讓星象師駭然,多次上書先帝,企圖讓先帝另立太子。
他長得隨他的母親,也就是先皇後,故而長相俊美似女子。但銀灰色的發和眸,卻並不是由母親而來。這也便是,太子一直都備受先帝冷落的原因之一吧!
“你終於不叫我陛下了,我是不是該高興呢?”他淒然地笑:“還是明天,你又是一臉平靜的對我說‘微臣不便幹預陛下的家事’呢?”
“家事?我有家嗎,景休?原來我以為,等我真正萬人之上的時候,我們便可以不顧一切在一起了。可是真正坐上這個位子,我的活動還不如先前自由,我們幹的任何事,還要怕被人撞見。這樣的日子,真是受夠了!”
“景休,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就這麼散了!你去當你忠心耿耿的左相大人,我好好待你長姐,做個任人挑不出錯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