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迫不得已劉婆子不想這樣做,怎麼說半夏都是她花錢買來的,不賺錢她就認了,真把本錢全貼進去,比割了她的肉還疼。
清水溝沒有幾個人識字,也就村長認的字兒比較多,有什麼需要都找村長做公證人看契約,賣兒女這事村長無可奈何。
他作為村長,不想看著自家村子裏的人家賣兒賣女,卻沒有解決之法,隻得前去看著,以免老奸巨猾的牙婆誆騙這些大字不識的村民,反正都賣了,不如能多賣幾個錢是幾個。
交接完村長就要回轉,不想看哭哭滴滴的離別場麵,卻被劉婆子一把拉住,“老大哥,你們村兒有人要媳婦兒嗎?我手裏有個傻子丫頭,長得是一等一的好,絕對是最低價!傻是傻了點,女人該有的東西她是一都樣不少,誰買回去都穩賺不賠!”
李老漢坐在灶門口烤火,吧嗒吧嗒抽老旱煙,眯著眼睛看向院子裏厚厚的白雪,“今年這個雪下得好,折騰兩年咱清水溝也該風調雨順了,明年是個豐收年啊!大狗媳婦兒,把咱家藏的豬腳拿來燒了煮著,快過年了,大狗二狗也該回來了。”
李老漢的大兒媳婦翠枝手腳麻利搓洗著衣裳,“咱家還有幾塊剔了肉的排骨,可以熬湯解解饞,現在日子還過得去,能省就省,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麼光景?豬腳就別吃了,等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還能撐幾天不是?爹你覺得呢?”
“嘶……”李老漢吸了吸口水,抽旱煙辣嘴,抖抖煙灰看向一旁縫縫補補的老伴王氏,“狗子娘,你怎麼說?”
王氏把針往頭發上蹭了蹭,看著大兒媳通紅的手有些心疼,“翠枝說的在理,我們老兩口年紀大了,你腿腳冬天疼得慌,幫不上大狗什麼忙,能省一點是一點,那排骨我沒剔光,還有肉絲兒在上麵呢。”
這災荒鬧的,好好的媳婦兒大冬天還得接髒衣服回家洗,手指凍得通紅,寒風一吹就裂開了,隻為換幾個銀錢補貼家用。
說起來翠枝都兩年沒穿上新衣裳了,王氏歎口氣,他們家大狗有福氣,娶了翠枝這麼個能幹的媳婦兒。
隻是可惜了二狗,到了該娶親的年紀,卻無人願嫁。
她們兩口子一輩子腳踏實地,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種地,鄉裏鄉親處得不錯,奈何上天不眷顧,小兒子二狗出生就是個沒心智的。
癡癡呆呆,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吃飯時給他盛半碗他不會再添,添給他也不要,緊緊實實盛一大碗他照樣能吃完。
家裏請媒人給李二狗說過幾次親,聽李老漢家的情況都挺滿意,李二狗也生得儀表堂堂,結實勻稱的身板,筆挺的鼻梁,飽滿的額頭,上揚的劍眉,那雙眼本該是朗朗星眸,卻空洞無比。
姑娘家一聽李二狗是個傻的,之前所有的滿意都被壓了下去,情竇初開的豆蔻年華,誰也不想自己的丈夫是個傻子。
李二狗傻是傻,但是長得高大結實有力氣,家裏人耐心教導著,依葫蘆畫瓢也能幹些直頭活,不輸李大狗,對家裏來說是不小的助力。
李老漢家在清水溝算是條件中等的人家,李老漢年輕時幹活厲害能吃苦,後來兩個兒子都正值壯年。
以前年年糧食滿倉,還養著三頭豬,蝗災過後糧食短缺就把不大的三頭豬都殺了,這不,鬧了兩年災荒家裏還有一隻豬腳。
糧食已經吃了個差不多,大狗和二狗都去鎮上做苦工,留下李老漢老兩口和媳婦兒在家裏捯飭田地,為來年播種做準備。
他們在家倒也沒光捯飭那些地,翠枝和王桂花經常從鎮上接些縫洗的活兒,李老漢編了竹簍拿去賣,雖然沒有幾個錢,卻也比一些毫無來路的人家好得多,螞蚱再小它也是肉。
前前後後足足洗了兩個時辰,翠枝終於將衣服都洗幹淨,用竹竿架在屋子另一頭晾著,準備去做晚飯。
不一會兒聽院子的木門哐啷一聲響,陳姓村長風風火火大步踏進屋裏,湊到李老漢旁邊烘著手,“李老哥,你家二狗今年有二十了吧,是不是還差個媳婦兒?”
李老漢和王氏一聽這意思都來了精神,“他陳叔,這是什麼意思?你聽到哪家閨女不嫌棄我們二狗子嗎?要是這樣,她們家有什麼要求都盡管提,我老李家不會虧待閨女的。”
村長眉頭皺的緊,“這倒不是……張大嬸兒她們幾家賣閨女,劉婆子來村裏了,硬拉著我說她手裏有個傻子丫頭,問有沒有人願意買回家做媳婦兒,這不我就想起了你們家二狗,劉婆子話雖然難聽了一點,但是理不糙,丫頭傻是傻但是能生娃,有了娃二狗以後老了也有個著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