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農家,常年有幹不完的農活,大年初一初二也是不下地幹活的。
而是拜拜年,串一下門走親戚。
初一這日,景天和李老漢天剛蒙蒙亮就起床,拎著野豬順著山路往鎮上去了,希望用野豬換些銀錢做路費。
半夏叮囑景天回程記得買蠟燭,目送二人直到消失在視線裏。
新媳婦進門第一個年,正月裏要跟隨丈夫去所有親戚家裏拜年,翠枝和王氏商量了一下,準備等景天回來,讓景天帶上半夏去拜年。
王氏與翠枝要去幾個交好的人家串門,問了半夏要不要一同去,也好認識認識附近的人家。
半夏心裏還惦記著沒做完的鞋,便回絕了翠枝的好意,她要在這裏待上很長一段時日,附近的人家又不會跑,慢慢就會熟悉的。
翠枝有些疑心,讓大狗留在家裏,雖然翠枝沒有明著說,幾人也都心知肚明,隻不過是想讓大狗防著半夏有小動作。
半夏沒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的屋裏,拿出鞋麵布開始刺繡。
好在她隻準備繡一些簡單的花色,花不了多少時間,到酉時初,日暮西沉,青色的布麵上,已經對齊繡了兩份同樣的花色。
相對繁複的鞋底和鞋麵花色做完,剩下的,隻需要將鞋麵布貼在幾層內襯上,剪成鞋幫,縫製在鞋底,就可以拿去給翠枝。
打開門出去,大狗正跟來串門的幾個男子高談闊論,見半夏出來,一些人臉上帶著調笑的神色,“謔,看不出來,你那傻子弟弟挺有豔福。”
大狗爽朗一笑,“正經的說,我弟已經不傻了,這是我弟媳半夏,不僅中看,燒菜也是一把好手,一會兒留在這兒吃,嚐嚐弟媳的手藝。”
說著轉向半夏,“快到晚飯時間了,娘和翠枝還沒回來,不知道回不回來吃的,半夏你先去做飯。”
“好。”半夏應了一聲,轉身進灶屋,不由自主想起景天,若是李景天,定會自己做飯待客。
人常說君子遠庖廚,別說君子,所有的男子對做飯洗衣都不屑於上手,理所當然認為是女子份內之事。
在這深山溝,女子白日要跟隨男子下地,回家還要燒水做飯伺候男人。
歎了口氣,從何時開始,一點小事都能讓她想起李景天?也不知此時李景天和李老漢走到了哪裏。
半夏把火燒起來,往蒸鍋裏加水燒著,卻沒有直接開始做飯。
而是取一撮玉米麵,加水熬成黏液,回到屋裏將幾層布粘合在一起,最後將繡製好的鞋麵布端正貼上去。
看著貼好的布殼,半夏長舒一口氣,讓它晾幹一下,照這個進度,明日就能剪鞋麵縫製完工。
酉時末,半夏做好晚飯,翠枝和王氏沒有回來,看樣子應該是在別人家用飯了,一年裏,也就這幾天能夠放縱一下。
晚飯過後,半夏收拾了碗筷,把昨日收起來的野雞腸子煮給三狼吃。
三狼長得很快,皮毛顏色好像在慢慢淡化,從原來的灰色變成了灰白,看上去蓬鬆飄逸。
半夏摸了摸三狼的頭,三狼抬眼,目光依然呆滯,卻往這邊挪了挪,輕輕靠在半夏裙角。
看三狼的動作,半夏忍不住多了幾分憐愛,輕撫順滑的皮毛,“三狼乖。”
因著家裏沒了蠟燭,天色擦黑屋裏就一片暗色,半夏無事可做,隻得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透,洗漱躺到了床上。
半夏平躺在床上,直視這一片黑暗,人的依賴性讓她害怕,才過去幾日,身側沒有景天,心裏竟有些空。
不知覺中睡過去,第二日半夏依然沒有出門,傍晚出去串門的翠枝回轉,半夏將一雙新的繡花鞋遞在翠枝眼前。
“嫂子,你把自己的鞋給了我,這雙給你。”
除了鞋麵布是半夏專門買回來的新布,鞋底和裏層,都是李二狗曾經那破得不能再穿的衣裳做的,所以鞋子褐底青麵。
青色的鞋麵上,零星繡著小小的白色玉蘭,由翠綠的幾片葉子和藤蔓牽繞,圍繞著鞋幫。
鞋子整體形狀圓潤周正,配色清爽素雅,看上去賞心悅目。
翠枝很是疑惑,“這……給我的?”
在農家,一直在為生計掙紮,女子也要下地幹活,沒有太多時間花在衣服鞋子上。
眾人都身罩一件粗布麻衣,鞋子直接用破爛的衣裳裁小做成,根本沒有鞋麵布,別提繡上花色。
除卻寒冷的冬季,其餘時候男子更是穿著四麵漏風的草鞋。
見翠枝不伸手來接,半夏把鞋子塞到翠枝手上,“嗯,就是給嫂子的,嫂子把唯一完好的鞋子給了我。”
玉蘭花有眾多寓意,而報恩,恰好在玉蘭的寓意中。
一旁的王氏顯然也看到了半夏遞給翠枝的鞋,從翠枝手裏拿起一隻看了又看,“半夏,這鞋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