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輪流趕車, 一路上討論學問, 又有景天說些他知道的趣聞, 倒也不算枯燥乏味。
途經半個廊州, 再橫穿整個雍州, 偶能見些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時不時遇到同上晉安的考生。
他們三人帶著半夏, 就免去了一切後顧之憂。
旁的舉子趕考都是帶些銀票或是幹糧, 景天一開始就聽半夏的, 帶了一大袋米和不少臘肉幹菜,外加一個鍋子幾副碗筷。
快到用飯的時間,便尋一處有水源的平坦地勢,撿上一些幹柴,半夏就地架鍋做飯。
碰上路途沒有水源, 半夏就讓在有村落的地方歇腳, 隻要有人就表示附近有水, 無論是河水井水或是龍潭水。
時不時的, 半夏去問路,還能從那些純良的村民手中接到綠色蔬菜。
吃完飯後幾個男子輪流洗碗收拾, 收拾好東西繼續上路。
馬車都是順著官道走, 除去天黑實在看不清路或是難以辨認方向, 還有給馬兒休息吃料,別的時間連夜裏都在趕路。
前後用時二十六天, 他們花最少的錢, 最少的天數, 從廊州趕到了都城晉安。
雍州大山較少,地勢一馬平川,還在一百裏開外,就隱約能看到晉安的城牆佇立。
國都所在的雍州,繁榮度不是邊遠縣鎮能比,都城更是建得細致。
城牆高聳,由打磨得大小一致的青石堆砌,粘合材料加了糯米,與邊防城牆用料一致。
每條縫隙都好似都細細勾勒過,看上去整齊且厚重。
景天心裏感歎,青石質感十分堅硬,在這個沒有機器切割打磨的年代,得多少能工巧匠夜以繼日的打磨,才能建出這般美觀又堅固的城牆?
國都外圍的城牆尚且如此,那皇帝居住的宮殿豈不更加精致?
不及多想,馬車已行至城門,有穿著甲胄的侍衛伸手攔下,詢問為何進城。
這是天子腳下,城門進出看守甚嚴,以防有不法之徒人犯上作亂。
平時沒什麼大事時,平民進城隻是例行詢問,不要有特殊舉動不會引起注意。
如今恰逢各地舉子進城應試,外地麵孔頗多,故而需要細細勘察。
李言卿三人出示了功名文書,查驗過後本該放行,侍衛的目光卻鎖定在半夏身上。
“她是何人?若是家眷,出示相關證明便可免去路引。”
李言卿和陳君然心頭一緊,他們是進都趕考的舉人,能脫離本籍,手持官府功名文書便不需路引。
但半夏是隨行家眷,又生得貌美,若景天拿不出證明,隻怕半夏要被留在城外了。
他們並不希望半夏被留在城外。
隻見景天不慌不忙,從隨身包袱裏摸出一紙蓋了官印的文書遞過去。
這是當日去官府登記成親時,王縣令遞給景天的那張紙。
景天曾是現代人,謹記出門一定要帶身份證,否則寸步難行。
如今他沒有身份證,臨行前總覺得不踏實,就把這變相的結婚證帶在了身上。
侍衛確認無誤,遞還給景天,走往一邊,讓開道路給景天的馬車通行。
找了個便宜的寓館落腳,洗漱後躺著養精神。
現在正月二十八,距會試頭場還有十天,養足了精神才好趁著最後的日子溫習一遍四書五經,力保榜上留名。
躺在床上看著屋頂,陳君然覺得自己猶如做夢。
在出發之前,除他自己存的一百兩銀外,還從家裏拿了五十兩添上,被幾個嫂子念了個夠。
在他的計算裏,路程有一月左右,沿途的飯館住宿都不便宜,就算他厚著臉皮在有村莊的地方借宿,一路下來也少不得花掉幾十兩。
再有,趕考至少得在晉安待半年,這半年都要花錢,一百二十兩左右肯定撐不到授官,尋思著在晉安找份差事,總不能隻進不出。
這還是在能考中的情況下考量,若是沒有考中,那他隻有沿路乞討回家了,或者在晉安討生活,等再一個三年。
李言卿有把景天買馬匹的錢分擔一半,他拿錢給景天,半夏和景天都堅持沒收。
於是厚顏蹭了景天的馬車,沒想到,他還沾了半夏的光,吃飯完全沒有花錢,住宿也隻是給馬添料時住了十來晚。
預算花出去的二三十兩,最後隻花了幾兩用來住宿。
心裏慶幸,還好當初一舉善念,將書借給景天,從而結交景天與半夏二人。
細細想下來,他除了最初領景天去買筆墨紙硯和借書給景天外,就再沒對景天有什麼幫助。
反倒是自己,沾了二人不少的光。
想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這一個月雖然吃得飽很安心,卻終究顛顛簸簸,也是時候踏踏實實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