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秋闈再來,考完放榜,南牆前人頭攢動,伸長了脖子,隻盼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主考官照例宣讀前十名單,大河站在人群中,豎起耳朵,唯恐漏掉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是大河第二次參考,上次遺憾落榜,一直是大河心中難以抹平的坎。

聽說當年他的小叔叔一次就中,而且是以亞元上榜,他第一次卻榜上無名。

此次無比期盼自己能在前十,哪怕不如小叔叔,也不要差得太遠。

不知為何,他一直惦記著半夏一家,以他那傳奇的小叔叔為目標,無論是外貌身型或是成就,甚至娶妻標準。

隻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他除了長得人高馬大可能超過景天之外,其餘從來沒有趕上,也沒有遇到一個與半夏相媲美的女子。

或許是他先入為主,二爺爺一家的氛圍與自家相差甚遠。

半夏是他人生的第一個老師,指引他走上君子之路,而非跟隨家中風氣為蠅頭小利變成卑鄙齷齪滿口謊言的小人。

半夏為他奠定了基腳,比之後經曆的所有老師都重要。

當年半夏溫柔的笑容牢牢嵌在腦海,至今未曾忘記。

半夏夫妻二人相依偎的身影,也是他自幼所向往。

半夏與景天相互扶持,掙錢科考兩不誤,離清水溝越來越遠,直到遠得看不見。

大河拚命讀書,隻想與景天一樣,帶著一家人擺脫窮山惡水的禁錮。

台階之上,考官念完姓名離開,大河沒聽見自己的名字,頓時有些泄氣。

隻得擠進人潮,去到榜前看自己是否考中。

已經十九歲的大河身型高大,倒是不費勁就擠到跟前,定睛看去,終於在第二列看到“李大河”三個字。

心中稍微鬆了口氣,如此,他便可以去晉安參加春闈,也能再次見到多年未見的親人。

大河收拾東西回家,準備報完喜與家裏人道別後就啟程前往晉安。

家裏人喜笑顏開,忙大擺宴席慶祝,端是榮耀滿堂。

清水溝數十年才出四個舉人,他們李家就占了兩個名額。

而且前段時間傳來消息,新帝登基,景天已經官拜正一品,在朝中舉足輕重。

大伯一家覺得十分開心,日後大河踏入仕途,景天的光輝多多少少是要照耀一下大河。

不看僧麵看佛麵,有景天這個大黎第一輔臣在,多的不求,至少大河在官場上不會遭遇不公待遇。

村裏人投以羨慕的目光,一個家族隻要出一個能人,這個家族就能慢慢走向興盛。

村裏掀起一股讀書熱潮,清水溝年輕一輩大多認得幾個字,所有人都盼著自家祖墳上冒青煙,出個把官老爺帶動家族。

近年風調雨順,災害少發,商業與工業逐步繁榮,官府減免農戶賦稅,糧食價格上漲,打壓地主安置流民。

比起前些年的光景,如今百姓算得上真正安居樂業,對於平頭百姓而言,不用經受戰亂災荒顛沛流離,能吃飽穿暖存餘糧,有能力仰望更高的地方,便是最大的幸福。

李大壯家人丁較多,靠著李老漢家給的土地和一些投機倒把,這麼些年下來,日子過得還不錯。

日子好過了矛盾也就相對減少,除了趙氏說話依然刻薄,不是很招人喜歡之外。

大河覺得這個趨勢很不錯,家人齊心,其利斷金,李老漢一家就是其中典型。

宴席過後,大河收拾書本盤纏,一家人直將他送到村口。

李大壯點點頭,叮囑道:“路上千萬小心,收好銀錢,若是能找到同伴一起更好,路上相互有個照應。”

趙氏緊緊抓住大河衣袖,道:“大河啊,你可要好好考,咱們家這些年供你讀書花了不少錢,怎麼著也得考個進士,才對得起你請先生花掉的那些錢。等你當了官老爺,就來接我們去享福。”

“娘,您別給大河太多壓力。”小趙氏忍不住上前道:“大河,你盡力而為,娘在家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