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忘名字(2 / 2)

她在這裏麵何嚐不是如此,尤其當他們已越行越遠,甚至他都不記得她了,她才後悔當初一意孤行。“興許各有各的不如意,但最不幸就是孤身一人。”她發完感慨才驚覺自己失言,欲要請罪,可他並沒有怪罪的意思,過了許久,他承諾道:“再等等罷,請耐心些,等困局一解,孤便放你回家。”

她沒有答應,這被他誤解為她不相信自己,於是興致一起,竟爬下神台,提起毛筆在一塊黃絹上洋洋灑灑寫了些什麼,她跟下來,茫茫然接過來瞧,遂羞赧地推回去:“奴婢不識字。”

他鄭重無比念給她聽:“孤,魏國之君衛良渚,許奚女菀出宮還家,若有食言,皇權必落。”

這樣重的承諾,她怎能不信,隻是摩挲這黃絹好奇地問:“哪三個字是奚女菀?”

他提筆圈起來,她難掩興奮,終於看見自己的名字了,又問:“那陛下的名字呢?”他又圈了三個,她雖然不認字,卻也覺得這三個尤其好看,她愛不釋手,妥帖收藏。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道:“明日你再來。”

又一夜平安度過,衛敖擔心悠悠眾口,投鼠忌器,始終沒有發作,可是不曉得死期不曉得什麼時候來,仿佛更加可怕。

她赴約前來,衛良渚已等在那裏。盤香燃了大半,滿室都是煙霧嫋嫋,這種煙跟雨後宮山半腰處的煙不同,闔宮上下都穿了白衣,卻唯獨隻有他穿起來最好看,他站在煙霧裏,像是隨時都能騰雲而去。聽見推門聲,他微微回頭,淡淡道:“你來了。”

有人等著,有人眷著,原來是這麼美妙的事。

“來。”他招招手,囑咐她坐在幾案前,案頭一疊白紙,墨已研好,他道:“提筆。”

“恩?”雖是疑惑,然還是照做了,隻是從未拿過筆,她顯得很無所適從。

忽然,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溫和道:“像這樣,手掌要好似能握下一枚雞蛋,對。”而後他把著她,工工整整寫下她的名字:“在這宮裏隻有兩種人,叫什麼好似都不重要,但一定不能忘記自己的名字,因為一旦你不記得了,就更不會有人會記得。”

她仰頭天真地問:“那要如何別人才記得?”

他低頭與她對視,懷裏這姑娘實在太天真了,他不忍道破,隻說:“若你不願待在宮裏,便不要再問宮中之事,如此才能安心離去。”

自此,二人沒有再說話,她反反複複寫著自己的名字,說實話,他的字很漂亮,如他的人一般,隻是她不論再怎麼努力學,怎麼拚命拓寫也不及他的萬一。

其實她並不知道,在她埋首練字的時候,他始終目不轉睛望著她,暗暗在心中描摹她的模樣,有一刻他覺得很舍不得她離開,但也僅僅隻有那一刻,而後發覺自己太貪心,這皇宮連他自己都不想待下去,怎麼能委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