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璞抱著籠子,努力仰著頭才能看清衛敖的臉,那小太監耷拉著腦袋未敢出聲,籠中之鳥拚命扇著翅膀想要逃走,良久,阿璞怯怯叫了一聲:“叔爺爺。”
衛敖低頭瞧了瞧小不點兒,哂笑道:“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這扶不起的模樣跟你那瘸子老爹一個德性,都是籠中之鳥,不成氣候。”
這話說的未免太過,近來他在軍中的地位受到威脅,傳聞幾次三番進宮找衛良渚理論皆吃了閉門羹,眼下見不到老子就拿兒子出氣,委實辱沒他在刀刃上以命博來的英雄之名!
若是尋常孩子估計早已嚇破膽,而阿璞不愧是女菀的孩子,頗有母親風範,愈挫愈勇道:“阿璞知道叔爺爺討厭父親,討厭母親,也討厭阿璞,可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命是叔爺爺救的,既然如此,您何苦要救我們?阿璞以為,您隻是不曉得該如何喜歡我們,對不對?”
這份純良實在難能可貴,但一想到此時的阿璞日後也會陷入父輩的尷尬,究竟還能不能保有初心?
想是這問題太過突然,衛敖眉頭一皺,愣了半晌,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當初為什麼要救他們,久久之後,他俯下身子,巨大陰影將小小的阿璞籠罩,籠中之鳥掙命似的叫個不停,他咬牙道:“是啊,當初還不如一劍殺了你們。”
說完,衛敖揚長而去,太監長舒口氣,阿璞挺著肚子抱著鳥籠,久久沒有反應。
“哎。”陸華濃一聲歎息,本師太也無能為力。
“阿璞。”女菀尋了來,見阿璞呆愣愣,從太監處得知方才經過,並未教訓阿璞,而是好脾氣的蹲下身子,用絲絹揩拭他臉上泥巴,眼中全是寵溺。
“母親……”阿璞回過神來,撒嬌似的叫了一聲。
女菀將他抱起,衝著籠子道:“你叔爺爺說錯了,他才是籠中鳥。”
阿璞顯然還不能理解這話是何意思,懵懵懂懂的望著女菀,女菀雄心萬丈安撫道:“不要怕,母親會將一國疆土完完整整交到你手中。”
臨睡前到女菀宮中同她商榷大典事宜,阿璞被送到衛良渚寢宮,不多時便見太監推著衛良渚進來了,我們行過禮隨太監讓出去,邊走邊聽見他們在交談。
衛良渚壓著火氣道:“他也太肆無忌憚了些,竟敢招惹阿璞!”
女菀甚是平靜:“既已決心為敵,便料到以他的脾性定會不擇手段,這些事阿璞遲早也是要知道的,早一步同晚一步又有多大分別?”
大殿之中一時有些沉默,衛良渚定然是無比掙紮的,他要信守對祖父的承諾,勢必要犧牲很多,而那些都是他最看重的。
臨出殿門,我特地回頭窺了一眼,隻見女菀從後頭雙手環住衛良渚,傾身靠在他肩頭,滿是愜意溫柔。
他緊擰的愁眉因著這微薄的撫恤漸漸舒展,用像是談論天氣般平淡無奇的語氣道:“如果你覺得累了,我們就帶阿璞回草原去,我可以不當這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