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盛世煙花(1 / 2)

驚變之後,女菀憔悴了不少,額角甚至生出白發,同她青春的麵龐實不相符,她要我們為阿璞念經超度,親自幫阿璞裝棺,興許是想阿璞走的心無掛礙些,她故作無所謂道:“我同阿璞終究母子緣薄,願上蒼保佑他托生尋常人家,世世代代不要再降皇家。”

因阿璞死時年幼,根據習俗不能停靈太久,以不能再百日裏發喪出殯,故而阿璞是夜裏出的宮。

侍衛們站成人牆,在圍宮百姓裏辟出一條路,整個過程極為短促,靈柩剛出,城門便匆匆關上。女菀登上城樓,已不似當年意氣風發,亦不會再開城門,底下百姓瞧見了她,一時靜默,不知是否覺得她可憐喪子,或是罪有應得,總之終了全化作如潮罵聲。

今夜難得有一輪皎月,銀光灑下,同金色火把交相輝映又互相抗衡。許多事情她已看透,於是再不對他們多說,隻是徐徐將雙手舉過頭頂,合十默念,火光想要吞噬她的下 身,而月色正將她上身淨化,衝突拉鋸。

時移,她緩緩將雙手降在胸前,向腳下百姓平靜的彎腰作揖,頃刻間,底下鴉雀無聲,皆是惶恐。我不曉得她此舉是何意,當她直起身子時,百姓們我回過神來,如潮水般衝擊著宮門,我依稀聽到宮門發出不支的聲響。

往後幾日,形勢越發不利,衛敖以清君側之名調兵將宣城牢牢控製,這場逼宮比之先前更為成熟,今次煽動百姓做他的開路先鋒,誓要將兵變奪權粉飾為替天行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女菀輸掉。

似乎宣城的雷雨季節似乎已到尾聲,近來晴好天氣頗多,女菀邀我和陸華濃陪她在須彌山上走走,似有告別的意思。

“等圍宮之困一解,兩位大師便歸家去罷。”說著交予我們一包東西,不用看也曉得是舍利。

當初我那麼想離開皇宮,真到了此時卻又覺得不舍,怪異得緊。

我們默默行路,快到山頂是已是黃昏,女菀駐足仰望晴空,太息道:“今日才發現,原來須彌山的石階這樣高,我走累了,上不去了。”她站在離山頂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身後是深深淺淺,輕輕薄薄灑滿整個天幕的晚霞,粉紫色的,和著風中陣陣冷香,襯得她越發像美玉做骨冰雪為肌。

我想勸她再行兩步,總有法子的,可是她遺恨道:“他在我身邊就好,是真的好,我多想幾十年間都這樣伴著他,起風時為他披件衣裳,哪怕隻是薄綃。然人世荒唐,無常如常,此恨萬古不消。”

“娘娘。”陸華濃也聽出來了。

而女菀隻是笑,不是因為她歡喜,而是被逼到世界犄角的奈何:“良渚太過仁慈,下不去手,可我不怕,我會為他送去足夠理由。”

三日後,衛敖舉兵攻城,在百姓的擁戴下勢如破竹,然興許是他命中同龍椅無緣,饒是這般天時地利人和,依舊還是輸了。

衛敖攻城的消息傳來,宮中之人已看清定勢,皆謀劃好後路,唯獨衛良渚顯得那般平靜釋然,隻坐在石階頂淡看山下火光。

入夜之後,女菀穿著冊封時的鳳袍,手中拎著寶劍,踏著蓮步而來。眾人皆以為她要請戰,莫名又看到了轉機,可她沒有。她將寶劍遞到衛良渚手中,道:“陛下,守住天下,必要有披荊斬棘的魄力,魏國不能交到莽夫手中,亦不需要懦夫,我已命人將忠臣釋放,並在正殿擺下慶典,此戰,您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