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曦本來無意常常出現在十思樓,畢竟她女子的身份終歸不適合在這古代拋頭露麵,何況,她時常不在丞相府,早晚會被人發覺。可這裏剛剛開張,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
可喜可悲的是,二十來天,她幾乎天天出門,丞相府那邊卻完全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她每天早上去給父母請安,偶爾碰見她的姐姐、弟弟、姨娘,寒暄兩句就再不見人,也從沒有人管過她。
看來,她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兒,實在不值得他們費半點兒心思了。
而作為十思樓的東家,自開張那日起,謝靈曦時常與各位茶客講經論道。雖然每次時間都不長,但她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中通人情世故,近懂農商之道,遠明治國之理。少而精辟的言談,深而獨具一格的見解,每每讓茶客們讚歎稱奇不已。
不少原以為自己是懷才不遇的寒門學士現在都是自愧不如,仿佛她方微是隻鷹,讓他們帶著無比崇敬與畏懼的心站在她麵前,比兔子還謙遜。
方微公子的名號僅十來日就響遍京城。這讓謝靈曦十分欣慰。說她思慮深遠、仁厚愛民,如同聖人。現在她急於擴大十思樓的影響力,招攬更多的人才,至於傳言有多少真實性,她也就懶得管了。
百姓都傳,方公子若參加恩試,必定高中。這些日子,無論出身顯赫門庭的,還是小門小戶的,隻要是十思樓的茶客,都會鼓勵她參加恩試。但她每次都是很不給麵兒地一口回絕,隻說誌不在此。
恩試於她一個女子,除了坐實欺君之罪,還有何用?既然有機會再活一次,她不過是求一生平安,一世清靜罷了。
成為一個被退婚的女子,大概有幾年不會來人議親,運氣好就是一輩子。她是個受不得束縛的人,能逍遙一世最好。可莫雲驍卻偏偏如天上的雲一般,籠在人的心頭,久久不散。
已是農曆十月上旬,十思樓開業一月有餘,莫雲驍再沒來過。可他卻每日讓人給她送來不同的吃食或用品。天熱的時候就是冰品、折扇,漸涼後改成了補湯、甜點。
她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這是他這個無良老板給她這個小工的補償,可這種體貼,讓她這個沒怎麼感受過溫暖的人有些無所適從。
此外,他有時還會送些新奇的小玩意,或是不錯的書籍,扉頁上用舒展瀟灑的字體寫著感想。而且他送來的書每一本都有不少可讀之處,而且他的評論字句精辟、見解獨到且有深度,經常讓她自愧不如。
謝靈曦時常無法把那黑色的身影與市井傳言中的花花公子重疊在一起。就算跟自己說再多次,他們就是同一人,卻依舊想象不出,那總是一襲黑衣的冰冷男人,出現在煙花之地是何景象。
或許她該感謝十思樓的人滿為患,總是處在忙碌狀態,她其實沒什麼時間去考慮莫雲驍的事情,但也沒有閑暇換了女裝去風留居找歐陽曜,不知道他有沒有留信給自己。
臘月十五的恩試漸近,京城之內的,還有進京趕考的,儼然將十思樓當成了備考的地方。如同以前大學裏,期末前的圖書館。
當初謝靈曦想,先招攬人氣,不收茶錢。但現在她暗自慶幸,好在沒有推出這項業務。
人實在太多了,大家又都在不停地說話,而且一整天都耗在茶樓,不喝水吃東西等什麼呢?店裏又招了五個夥計和三個點心師傅,有些不怕涼的點心一大早就做出不少備著,依舊供不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