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翠華一臉蒼白,幾日不見,她好像死過一次似的,整個人沒有一絲血色。她穿著一條魚肚白的素裙子,在新年將至的夜裏,看著她一身的白中透粉,盡管十分諷刺,謝靈曦忍不住想到了“新生”。
曾經就是在這個地方,她獲得了新生。
時間恍然回到她們初見的那個下午,同樣是在這個房間,當時的謝翠華穿著豔麗的紅裙,嘲笑她的“失憶”。也是同時,她成了與謝家沒有任何關係的謝靈曦,重生了。
“母親,請您替女兒做主!”謝翠華哭號著直接跪下。這樣毫不猶豫沒有半分緩衝的動作,謝靈曦光是看著,就覺得膝蓋疼。
謝靈曦坐在一邊,看著謝翠華跪在正堂之中,嚎啕大哭。不是她沒有同情心,而是這樣的畫麵讓她感到十分地反胃。
謝翠華跪在地上,用手絹擋著臉,眼淚也留得嘩嘩的,剛化的妝完全哭花了,看起來比鬼屋裏的鬼還嚇人。她不再像以往那樣耀眼,而且淒厲的哭聲嚷得人心顫。但是,她見過真正傷心傷得痛徹心扉的人,與痛失母親相比,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絕不亞於她。
她還記得當時那個人的樣子,那個人眼裏的痛、那個人眼裏的傷,還有那個人……對她的恨。
謝翠華所表現出來的,有痛、有傷,但更多的,是恨,恨得想把仇人挫骨揚灰。
謝靈曦側身抬手拿起旁邊的蓋碗茶,正好謝靈輝也轉身拿茶杯,兩人的眼神一對,皆是一愣。
謝靈曦朝他微微一笑,這裏麵沒有什麼含義,隻是不希望尷尬而已。
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而謝靈輝卻看得清楚,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四姐。
此時的四姐恬靜、淡然,她的眼中有內斂的悲傷,表露出來的卻是灑脫的自由自在。
大姐、四姐還有他,是丞相府的嫡子嫡女,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要學習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姐姐們還要學針織女紅,他也要學些基本的武藝。雖然庶子庶女也要學習這些,但是,親對他們要求格外嚴格。
大姐、四姐,還有他,以前都很少笑,因為他們為了達到母親的要求已經是拚盡全力了。
自從四姐失憶,以前會的東西全都忘記,他雖然有一些替她傷心,但看到後來母親因為四姐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來不及從頭學起,便不再管時,他不由得替她舒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終日苦學,現在的四姐看起來爽朗灑脫,姿態不像大姐、二姐那樣有著大家閨秀的謹慎,反倒帶著幾分男子的瀟灑,沒錯,就像五哥一樣。
謝靈輝也回了謝靈曦一個笑容,眼神中帶著不自覺的羨慕。
“母親,我姨娘死的不明不白,您要給她做主啊!”謝翠華跪在正堂中央嘶嚎哭喊著,聲音響亮震得謝靈曦的心髒直跳。
“你姨娘已經去了,今天是除夕,你一定要在今天說?”謝夫人的口氣明顯有些不悅,但謝翠華卻完全不當回事,完全鐵了心要在這除夕之夜鬧一場。
謝靈曦隱約可以猜到一些她的心情,就算是過節,沒有了最想陪伴的人,還談什麼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