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大清早,向來平靜的平京棋院裏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準是國少隊裏的哪個孩子,這麼毛躁,林海捧著一疊資料,邊下樓邊皺眉,正想著等下要去國少隊來一次訓話,一個少年就冒冒失失地撞進了他懷裏,林海不得不扶著扶梯才免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尷尬局麵,但手中的一疊資料則很不幸地做了替罪羊,化為片片白蝶,飛舞著落地。
“啊,對不起,對不起……”少年連連道歉,手忙腳亂地撿起散落一地的資料,一抬頭,“林、林老師?!”
像是撞了鬼的表情,熟悉的臉孔讓林海認出少年來。
“周舟,你怎麼跟三年前一樣,還是這麼毛躁。”
“哈哈!”少年摸著後腦勺幹笑,“我來看陸大哥,聽說他今天有比賽。啊,快來不及了,林老師,我先走了。”把資料往林海手裏一塞,少年逃也似地跑了。
來不及?林海看看手表,離比賽開始還有整整一個小時,這個周舟啊,搖搖頭,轉身走開。自然,他是看不到飛奔著離去的少年吐著舌頭,一臉慶幸逃脫的表情。
因為事先約好,陸行早早就等在了賽場隔壁的休息室裏,看著跑得氣喘籲籲進來的周舟,不由搖頭。
“小舟,跑這麼急做什麼?”
小舟先衝到自動飲水機前狠灌了一杯水,才道:“真是倒黴,上樓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林老師,還好我跑得快。”
“林老師很好的人啊,你怎麼這麼怕他?”陸行大笑,從預備隊的時候周舟就毫無理由地怕林海,三年來竟一點沒變。
“笑什麼笑。”小舟垮著臉,“我就不信你沒有怕過什麼人。”
“唔……要說怕的話,應該是現任的棋聖吧。”陸行回想一下,自己生平最緊張的時刻就是在接受楚懷名指導的時候,雖然隻是那麼一次,卻受益非淺,那局棋,他終生難忘。
“哈,真的?”小舟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想了下,突然轉過了話題,笑嘻嘻地湊到陸行的耳邊,“昨天的比賽我輸了。”
“那不是進不了幼獅賽的決賽圈了嗎?你幹嗎還這麼高興?”陸行感到惋惜,小舟現在也是職業二段了,對於沒能進入國少隊的低段棋士來說,幼獅賽是他們所能參加的最高水平的賽事。
小舟無所謂道:“積分不夠,贏了也是同樣的結果,進不了決賽圈有什麼關係,我的積分已經很高了,前十名是跑不了的,我爸說了,隻要我能在幼獅賽裏拿到前十,就讓我繼續當職業棋士。嘻嘻,陸大哥,我跟你一樣,要走學業圍棋兩不放的道路啊。而且,你知道我昨天在決賽榜名單上看到誰了?”他神秘兮兮地眨著眼。
“誰?”陸行配合著問。
“南見兒啊!”小舟興奮地拍著桌子,“那家夥,好象去年也參加了幼獅賽,我在網上有看過他的棋譜,總算在今年打入了決賽圈,哼哼,依我看他去年就應該進決賽圈的,肯定是比賽的時候又走神了。”
“呃……南見兒的棋力有那麼好嗎?”青年沉穩的臉上掠過一抹疑惑,當年的預備隊倒數第一名,如今已是幼獅賽的風雲人物了嗎?
“誰知道,都三年沒見他了,我在預賽裏沒碰上他,好象跟我不在一個賽區,要是能跟他下一局的話就好了……再說南見兒那家夥,說不準的,當初在預備隊的時候我就沒搞懂過他的棋力。”小舟砸砸嘴,突然轉過了話題,笑嘻嘻地道,“陸大哥,贏了今天的比賽,你就是職業五段了吧,要請客的哦。”
“誒?……要是真的能贏了話,少不了你的一頓。”一向沉穩的青年難得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隻是一閃而過,今天的對手,不是一般的厲害啊,勝負的機率各半吧。
毛毛躁躁的小舟自然是沒有看出陸行不自信的那份細心,撐著下巴眼睛眨啊眨地道:“成為了職業五段就不一樣了吧,可以參加更高水準的賽事,跟高段棋士下棋,指導低段的棋士……”一邊說一邊想象著,少年黑白分明的眼裏快要冒出星星來,低段棋士對高段棋士的羨慕與景仰,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心情,即使同處於圍棋的世界裏,高段棋士與低段棋士之間也是雲泥之別。
陸行望著少年興奮的臉,用力揉一下他的頭,正色道:“小舟,別把圍棋想簡單了,職業五段不過是高段棋士與低段棋士的分界,成為了職業五段,以後麵臨的將是更激烈的比賽,升段不會像低段的時候那麼容易了,很多棋士甚至一輩子都隻能走到職業五段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