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不巧,楚禹下午來到國少隊的時候,南見兒早已經走了,無論楚禹此刻想見南見兒的心有多麼迫切,這一次終究是錯過了,甚至楚禹根本就不知道南見兒來過。國少隊的氣氛與往常一樣,平靜中透著壓抑不住的緊張,寬敞的對局室在任何時候都像是賽場,隻有從國少隊員們率性的舉止和言談中才能體會到少年的無拘無束,這裏畢竟不是賽場。國少隊員們隻到了一小半,都是低段的職業棋士,棋院分配的工作總是要完成的,然後才能到國少隊來,或下棋,或打譜,或討論分析棋局,總能鍛煉一下棋藝。
自從楚禹在上屆的三京圍棋爭霸賽少年組的個人賽中奪得冠軍之後,他來到國少隊的次數就少了很多,因為有太多的工作,其中很多是給高段棋士的比賽充當記錄員,當然以楚禹的資曆他不需要做這種工作,而且他也不缺錢,但這工作卻是他自己求來的,在現場觀摩高水平的對局,對於提升自己的實戰能力有莫大的幫助,楚禹從來沒有這樣迫切地想要提高自己的棋力,至少在和南見兒做出那個約定之前,他沒有想過。除了工作繁多之外,還有很多采訪,盡管楚禹是能推就推,但總還是有很多避免不了,更何況楚禹本身就還有不少的對局比賽要參加,時間緊得甚至不得不放棄一些升段賽,所以三年來楚禹到國少隊來的次數遠遠不能跟三年前比。
本來今天上午他答應了林海,要到國少隊來給今年新進的國少隊員一些指導,卻還是請了假。盯著南見兒的棋譜看了一上午,心裏總是不能平靜,楚禹索性來到國少隊坐一坐。
“啊,你、你是楚禹?”
椅子還沒坐熱,楚禹就看到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一、二歲的少年跳到麵前,滿臉的興奮與崇拜。有些麵生,大概是今年新進的國少隊員。
“恩,我是楚禹,你好!”雖說是新進,也有三、四個月了吧,楚禹現在才意識到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到國少隊來了,除了他升上職業四段的那天晚上,慶祝會的燈光太迷幻,他也沒注意到其中的幾張新麵孔。
少年非常高興地在楚禹的對麵坐下:“那天慶祝會我就很想跟你說話了,可是人太多,大家都玩瘋了……啊,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嚴磊,職業初段,楚禹,我很崇拜你啊,在我還沒有到預備隊的時候,就從圍棋周刊上看到你奪得上屆三京圍棋爭霸賽中少年組個人賽冠軍的照片,你為我們平京棋院爭得了莫大的榮耀,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考入國少隊,像你一樣在三京圍棋爭霸賽中為平京棋院爭光。”
“誒?”楚禹一怔,崇拜他,因為那個被外界傳為名不副實的冠軍?去年在賽前被傳為最有可能得到冠軍的白正人沒有參加三京圍棋爭霸賽,據說是比賽的前一天出了車禍。沒有跟白正人交上手,楚禹很遺憾,本來還想用實力更正白正人對平京棋院的錯誤印象,那一次的對局楚禹完全不在狀態,以至使白正人說出了“很失望”這樣的話。不管楚禹怎麼遺憾,報刊輿論卻因此而認為楚禹所得到的這個冠軍的含金量比往年的比賽冠軍來得低。
“楚禹,可以跟我下一局棋嗎?我非常希望能得到你的指點。”少年誠摯的請求。
拒絕似乎不大好,楚禹猶豫了下,才道:“待會我還有工作,你……明天上午有空嗎?”明天就是幼獅賽的決賽開始的日子。
“有空有空。”嚴磊連連點頭,就差沒跳起來了。
“現在我想一個人休息下,請你先離開好嗎?”
少年起身,乖乖地回到了自己原先呆著的地方,單盛的身邊。單盛、李陽、宋鈺,他們三個人都麵對著一張棋盤,盤麵上是一局完整的棋,李陽和南見兒單挑的那局棋。所有的分析討論在楚禹來到國少隊之前就已經進行完了,隻是三個人誰也沒有收拾棋盤,而是繼續對著棋盤思索。
嚴磊人是回來了,可心思卻沒從楚禹身上撤回,看著楚禹一直望著窗外,不由納悶地拉拉宋鈺的衣服,問道:“你看,楚禹在發呆哦。”
“不是發呆,楚禹碰到問題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沉思,這個時候最好誰都不要去打擾他。”宋鈺隨口答到,眼光始終停留在棋局上。
嚴磊不滿地撇撇嘴:“這局棋你們都看了大半天了,有什麼好看的。”他真不明白,這局棋又不是特別精彩,單盛、李陽、宋鈺三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看。
“好不好,這得問李陽,隻有當局者才最清楚呀。”單盛抬頭看著李陽問到,“李陽,你認為這局棋南見兒下得怎麼樣?”三個人先前的分析討論全都集中於棋局本身,並沒有涉及到下棋人本身的棋力。
“哼!”李陽扭過了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小子,跟以前不一樣了,進步得很快,我……摸不清他的實力。”盡管這局棋最終是他贏了三目,可是李陽仍然不敢說南見兒目前的棋力就比他低。
宋鈺頓時苦笑,有句話憋在心裏沒說出來,他們誰又真的摸清過南見兒的實力,即使是三年前,南見兒把棋下得那麼蹩腳的時候,他跟南見兒下了那麼多局棋,也沒搞清楚南見兒的底限在哪裏,尤其是最後那段日子,南見兒就像塊吸水的海綿,還沒等他吸滿就走了,南見兒現在的棋力究竟到了哪個地步了呢?本以為看了眼前這局棋就會知道,可是……宋鈺再次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