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京,名人分院。
對局室裏,棋局已近尾聲。觀局室內,陸續有人離席,勝負已明,自然無須再看下去了。
解除了正襟端坐的姿勢,白正人靠在椅背上半眯起了眼,篤定對手已經沒有回天之力,無所謂地任心思離開了棋局。朝陽杯將近了,除了楚禹的邀戰,這種突然冒出來的比賽毫無一顧之處。安秀明倒是個不弱的對手,不過對於三不五時自己送上門來被打敗的人,白正人已經失去了打敗他的yu望,所以楚禹的突然邀戰才激起了他的些許新鮮感,雖然有數的幾次交手,輸的人都是楚禹,不過楚禹的天才之名始終不是白叫的,那幾次交手,白正人隱隱察覺到楚禹還沒處於最佳狀態,隻有打敗處於最佳狀態的楚禹,白正人的征服感才能得到滿足。當同齡人中再沒有了能成為他的對手的人,成為圍棋世界裏的王者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對了,還不能漏掉南見兒。自從三年前他突然出現在白正人的麵前,打破了白正人幼時的幻想,當白正人明白被他看成想像中的勁敵的人根本就不能在圍棋上與自己一較高低的時候,他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不久之後,白正人漸漸發現他還是小看了南見兒,這個家夥對棋局的某種直覺敏感得叫人不敢相信,往往在最不可能的時候下出了最出人意料的棋,到目前為止,南見兒是唯一在棋力明顯不如白正人的情況下還能讓白正人在棋盤上不聽到“認輸”兩個字就一刻也不敢掉已輕心的人,也是唯一被白正人不斷打敗卻還不厭煩的人,因為每次南見兒都是棋力有所提高後才來找他下棋,慢慢地,白正人對南見兒的出現有了期待,下一次,他又能提高到哪個地步?在都京三年充電式的蟄伏,通過回到平京後一次次實戰的洗練,白正人幾乎可以預見,最多兩年,也許隻要一年,南見兒將完全達到他現在所站的高度。
不過到那時候,白正人的唇翹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贏的人仍將是他,兩年的時間,足夠他在圍棋的世界裏確立王者的地位。
“啪!”
那抹自信的弧度激起了已有認負之心的對手夏偉的憤怒,棋盤上落下了垂死爭紮的一子。看不慣白正人年紀小小就登上名人繼承者的寶座,看不慣他連續五年打敗了所有來爭奪這個寶座的棋士,最最看不慣的是他總是睥著眼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所有人不過是他腳下的塵土不值一顧。憑什麼,棋力高就了不起,如果別人也有個名人伯父,會比不過你白正人?勝券在握的時候嘲笑弱勢的一方是最無德的行為。
夏偉突來的怒火讓白正人微微一曬,明知對方有些誤會也不屑解釋,隻是用更有壓迫力的棋去鎮壓對方的憤怒。多可笑的憤怒,這種明知無用的垂死爭紮不過是憑添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
隨意一擊,便讓那滿眼不服氣的對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認輸,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不認輸,分分明是沒救的棋,死纏到底隻會落下他人的笑柄。
看到夏偉咬緊牙關,死盯著棋盤,不動手,也不開口,白正人索性閉上了眼,靠在沙發上假寐了不到三十秒,就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震動,從鬆開的襯衣領口拉出一部手機,起身走到窗口就接電話,卻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對夏偉來說是火上澆油。
在都京,每個人都知道,白正人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公機,隻要不是比賽之類的重要場合,一般都開機,隻是接不接電話要看本人的心情如何。另一部是私機,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機,光是備用電池就有三塊,白正人將它貼身掛在脖子上,不管是什麼場合,他都會以接電話為優先。但是在正式比賽中還若無其事的接電話,就擺明是對比賽對手的不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