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眸裏的神情複雜,他看不清,卻沒來由的覺得......沉重。
偏偏那裏麵沒有他以為的最可能出現的憤恨與排斥。
她不是應該會為他不肯據實相告而心生嫌隙嗎?還是說......她是有了答案?
不過,看她的樣子,蕭讓覺著自己這比白日做夢還要荒謬可笑。
“你不該來這裏。”他的聲音淡淡,就要與她擦肩而過。
他心裏有愧,亦怕自己會心軟,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聞、不問。他以為在酒店的那麼直白的拒絕會傷到她的心,但是沒想到舒楚這樣的執著,還到了錦繡園外好整以待。
照著她的性子,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不是因為太過急於知道事情本末,所以自尊心暫時可以拋擲一旁;而另一種原因,就是她本來就沒有對他蕭讓抱有期待,認定了他不會棄蕭錚或者是這個秘密的本身的重要性而做出讓步,現在是因為不死心的想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前者讓他苦澀,後者讓他覺著悲哀。
苦澀於她對於這件事的強硬態度,那麼他就更加的投鼠忌器不願告知,生怕她得知事實反應激烈;悲哀於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他那一片赤誠的真心愛戀。
“蕭讓......”舒楚伸手拉住他,這一次,沒有紀亦琛的阻攔,她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當然,蕭讓不是弱質書生,她知道,他亦是受過武學訓練的,想想張伯這位真正的太極高手,言傳身教傾囊相授之下,蕭讓的武力值實在是可以稱一句難有人可以與之比肩。
他不過是對她毫不設防。
“我知道,是我強人所難,但是我隻是不想事到臨頭還一無所知,我不想我的人生突然拐了個彎我還是蒙在鼓裏......”
他心驚於她的敏銳,或者說是直覺。
蕭讓沉默了一下,看著她有些哀戚的表情,終是說道:“你想要知道什麼?舒楚,有的時候,知道多了反而是一件痛苦的事,你會後悔。”
他知道,舒楚是把蕭錚看成了朋友的......
而蕭錚卻愛上她,求而不得太苦,所以想要在這份愛情裏撒下一個彌天大謊,妄求一場圓滿。
舒楚輕笑,帶著的是柔韌到不可摧的執拗:“我寧願清醒的失去,也不要糊塗的得到。”
蕭讓還能如何?隻能認輸。
“你跟我來。”
舒楚跟在他身後上車,車門關上,阻隔了外邊的涼涼夜風。
她知道,蕭讓還是妥協了。
是她逼他,因為了解蕭讓這個人,所以更加明白他的隱瞞定然是無奈至極下的選擇,可是沒有辦法,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真相溜走......其實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蕭讓還是堅持不說,那麼,她也隻好逼迫溫知禮了,她問不出,就把人交給燕雍,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她是決計不會這樣做的,那些事,她隻想要自己一個人弄清楚,不願牽扯他進來,燕雍與她的上一世無關,她希望燕雍眼中的她,隻是現在的舒楚,而不是一個有著悲慘過去的需要可憐的女人......
這是不能被揭破的傷疤。
再說,蕭錚無論想要對她做什麼,她都不願意報複他,她今世欠著他,老天爺總是愛開玩笑,大手一撥,就是人間紛亂糾纏的愛恨情仇。
但是燕雍......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想要傷害她,那些想要破壞他們之間關係的人,更是恨不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時候,是絕不會放過蕭錚,別看之前蕭錚和燕雍你來我往的好像勢均力敵,但是那是燕雍作為燕家家主的行事方式,還有算是幫她還恩情才退讓的,他不想舒楚欠著任何人,特別是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
可沒想到,蕭讓最後還是同意了,可她其實並不高興,她終究,又一次因為自私傷害了他。
這是最後一次了,蕭讓,我保證。
蕭讓並沒有看她,隻是靜靜注視著身前升起的黑色擋板,像是上麵有什麼精彩之極的東西讓他流連忘返,而舒楚,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鼻間有淡淡的冷香縈繞,眼眉低垂,並不急著催促。
車內響起男人清淡的聲音。
“阿楚。”
舒楚一怔。
不是因為驚訝,而是......熟悉。那是真的遙遠的上輩子的事了。
他就是這樣稱呼她的。
是真的......闊別已久。
眼眶微熱,她十指絞緊,下意識的微微屏住呼吸——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她知道,這次的開誠布公,就是真的毫無保留。
他沒有看她,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這件事,我想要瞞著你,是因為我愛你,而如今,我全部告訴你,也是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