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走了。”
明明是眷戀的口氣,聽著總有一股心碎的憂傷,古幽沒有過頭望一眼,他走得非常幹脆,不帶一點猶豫,幽皇已經幾次命他回去神族。斑馬跟著古幽一道走的,隻有一艘幽靈船,他不走也得走,從此以後,阿吉和他就真的說再見了,不知道結局或許是一件好事,起碼他可以幻想阿吉會活著,她忘記從前,忘記古幽,重新開始為自己而活,無憂無慮的活在美麗的幽靈族的海底之城。
這樣的阿吉才是最好的阿吉,沒有任何牽絆,但同樣也是可憐的。斑馬連歎氣都覺得是奢侈和不應該,他沒有資格,雖然欺騙阿吉的罪魁禍首不是他,可他無意間成了幫凶,回到靈界以後他也許再也不會離開狐族,外麵有太多的悲歡離合,他的曆煉早已結束,等救回小貓和斑鳩,他會帶著狐族用世住在雪殤原裏。
一路上兩人並不說話各自互不相幹,斑馬找不出話題也不願開口,古幽閉著眼睛一直也沒見睜開過,這,就是他們的道別。
阿吉怔怔看著古幽離去,眼裏滿是空洞的空,隻是空。
純幽靈對阿吉的身體試煉絲絲入扣,它殺死了她身體裏被認為是魔靈的孩子,盡管那也是魔靈,阿吉身體中的原始幽靈靈力和純幽靈緊密相連,整座海底之城煥發出耀眼的藍色光暈,全族人都跪在地上接受這股力量帶來身體上的愈合和新生,這樣直到下一位幽靈女誕生前幽靈族族人都會保持之前的模樣,並且整族會迎來新生族人的鼎盛時期,幽靈族已經走向衰敗,如果沒有阿吉的犧牲,他們真的會消失於深海……
在進入純幽靈之前,貝伸手攔著阿吉,道:“我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在進入這個地方之前請先等一等,也許你想要自願進去這裏。”
阿吉低垂著眼眸,她知道古幽這次帶她回族的目的,不管她是不是幽靈女,該不該進入這裏,古幽都已經不再想要她跟在他身邊,以前總是她一廂情願的追逐他的腳步,真的好累啊……
“好。”阿吉答應著,她已經猜到古幽會離開,他不會等她……
於是在轉身邁向純幽靈的深洞之前,阿吉親眼看到了古幽的離去,她的確是自願進入純幽靈的。
渾身被包裹著冰冷的海水,阿吉知道自己還活著,但她睜不開眼,身體中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她說不清那是什麼東西,隻覺得心很痛,很痛很痛……她想要流淚,可又不知道為何而流……
“阿吉……”一個溫和而冰冷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朦朧間阿吉好像看到一個被自己長長的藍色頭發包裹著身體的女人,她的臉很美,她的眼很悲戚。
“阿吉,你願意想起從前嗎?那會讓你痛不欲生……”那個漂亮的女人問她道。
盡管不知道她所說的從前有多麼痛不欲生,可自己現在的心就很痛,她想要知道原因。
“我想知道。”阿吉回答說。
漂亮女人飄過來捧起阿吉的臉蛋親吻她的眉心,她的動作是那樣高貴。
“傻阿吉,你是三位幽靈女中最可憐的……你的記憶被封鎖得很死,如果一旦想起來會要了你的命,你,想清楚……”
阿吉仍然閉著眼睛,她感受著這樣的痛苦和寧靜。
“我不怕……”
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過,阿吉很努力的想去抓住,但那些記憶深處的回憶是用不著去努力抓的,那會自己來找你。
眼角流淌著深藍的眼淚,純幽靈深深注視著阿吉臉上的變化,那些記憶和過往是嚴厲和殘酷的,她的指尖劃過阿吉眼角的淚珠,那裏漫溢著她的堅強和懦弱。
眼淚聚少成多,阿吉仿佛想要流盡她一生的淚,純幽靈靜靜看著阿吉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正如她勸誡的那般,那些記憶會要了她的命。隨著阿吉身體裏的幽靈靈力消失,魔靈被純幽靈殺死,阿吉其實已經不能夠再經受這樣的苦楚,她快死了……
“幫我,我知道你在。”阿吉突然向純幽靈懇求道,她的身體已經在漸漸和包裹著她的海水融為一體。
“你想去見他?”
阿吉痛苦的掙紮,吐出的話語非常渺小。
“對……死之前……見他……不要被發現……”
純幽靈手捧一滴幽靈之水,她把死去的阿吉封印在裏頭,等到時候到了她會讓她離開這裏。
她說:“你隻有七日。”
這樣殘存的卑微,大概隻有阿吉才會想要,她知道所有的秘密,包括古幽對她全部的欺騙,一絲魂魄又怎樣,她愛上的不就是那一絲的人麼,無論如何,離開前總得好好告別,告別自己牽掛的人,告別她最珍視的人,告別她從未見麵的孩子……阿吉已經沒有力氣再責怪任何人任何命中注定,正如幽靈族的悲劇一樣,從此以後他們將不再踏出詭水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