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回到幻溪陵,滿屋淒清,不覺與當年同他言笑晏晏之時恰成一個嘲諷的對比。
對鏡卸下碧玉雙簪,將它們擱置在妝台上,手卻並不移開,輕輕按著。
玉是一種奇怪的石頭,似有魂靈,若長時間跟隨佩戴者,其脾性則會與其主人相似。柳夢璃的這雙玉簪時常被她撫摸,且已經隨了她過了百餘年,如今已經觸手生溫,柔潤一片。
這還是當年她在人界初次及笄時,阮慈所贈。
起來,柳世封和阮慈這一對養父母,其實對她的影響非常之大。她念恩,十九年的養育,其間親情早就勝過了嬋幽與她之間的。
“爹,娘,若是你們得知璃兒如今是這副模樣,可會失望呢?”柳夢璃的指尖偶爾劃過,又停滯在玉簪之上。
屋內的景致一如當初,隻是少了新婚時候的緋紅。柳夢璃看向床邊一角,當時的自己是那般無助的蜷縮在那裏,是嵐妁眼裏任由她宰割的魚肉。
“嵐妁……嗬……”柳夢璃緩緩走過去,站到那個時候嵐妁站過的地方,“從你這個角度看過去,還真是……”
真是勝利者的姿態。
嵐妁教會了她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想勝利,則必須不擇手段。
而事實上嵐妁雖然將她設計,並最終置去迷花之境,可卻不曾多傷她分毫。
不管這手下留情是出於何目的。
柳夢璃染著蔻色的甲輕劃過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奚仲的不錯……複活菱紗的法子肯定是行不通了,隻能另辟蹊徑。”頓了頓,“複活之法雖多,卻也要擇人而施,適合歸邪的,無非也就那一個……且……”又看了看那個角落,似乎當年的自己還在那裏滿眸盈淚,不安的瑟瑟發抖。
她抿了抿唇,垂眸,心下已經做出了決定。
是夜,柳夢璃到幻溪陵亭內置了美酒,邀奚仲前來。
奚仲越發覺得柳夢璃捉摸不透,但臉上卻不表現出來,隻打算靜觀其變。
柳夢璃起身替奚仲添了酒,而後又為自己滿上,雙手舉樽,對著奚仲道:“大哥,我先飲為敬!”罷,仰頭喝下。
“……”奚仲一怔,而後也一口飲盡杯中物。
柳夢璃見狀,莞爾一笑,再次替他滿上,同時又欲給自己添盛,奚仲立刻製止道:“宮主不可貪這杯中物。”又道,“若是宮主有煩心事,大可與屬下聽。”
“大哥,你喚我名字即可。”柳夢璃依舊淺笑,卻沒在繼續之前的動作。奚仲頷首,默了片刻,道:“好,夢璃。”
“其實此刻邀大哥前來,是因為……歸邪之事我已有些眉目。”著,用指尖蘸了一點酒,在桌上寫了一個“鏡”字。
奚仲瞬間會意,驚道:“不——”
“大哥,若是你想反駁我的想法,那便不必開口了。”柳夢璃淡淡打斷,“我很認真的想過了,隻有我入玄光鏡,將還未遭遇玄霄等人的歸邪帶回的法子,才是最為妥當的。”
奚仲大感好笑,幾分失態道:“你這是認真想過了?玄光鏡從來隻有窺視過去的力量,且就算你進去,也隻是與彼時兩個時空,你又如何能將他帶回?你是想用禁術去打破這個平衡,毀掉玄光鏡來保回他嗎!”見柳夢璃微微頷首,卻仍是目光堅定的看著他,“你……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