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幻溪陵,柳夢璃當下就倒去了床上。她心裏清明,全身虛弱至此,是因今日靈力太過透支。
阿箬有些慌了手腳,給柳夢璃倒了杯水之後,想了片刻打算將自己的修為渡去救急,卻被柳夢璃製止了。
“宮主,你這樣可如何是好?”阿箬一臉愁容,“不多會兒左長老就會回來了,屆時發現玄光鏡已碎,肯定會前來問其緣由……宮主心力交瘁,又如何應付?”
柳夢璃將半張臉埋入了柔軟的棉被裏,微微歎了口氣,道:“不應付便是。”
阿箬不解:“任由他們疑惑,而後去查麼?”又道,“可是這樣,不就藏不住歸邪大人回來的事了麼?”
柳夢璃搖了搖頭,輕道:“不,本宮的不應付,是……不見他們便可。”冷笑一聲,“莫非……本宮不願見,他們還能強闖不成?何況,奚仲雖然脾氣好了些,也非等閑之輩……他決心要做的事,便絕不會出差錯。”
聽到柳夢璃話語間裏盡是肯定,阿箬也心定一分,不禁點了點頭,道:“宮主的是,奴婢想太多了。”
“嗯……倒並非想太多……”柳夢璃笑了笑,伸出手去牽住了阿箬,“你能為夢璃花這一份心思,去分析思考,夢璃已經很感激了。”
阿箬頓時眼裏一澀,反握住柳夢璃的手道:“宮主這麼,奴婢才真是無地自容……這本就是奴婢的分內之事……”感受到柳夢璃的手微微握了握,似在示意她無須再多,便緘口。
許久之後,她聽到柳夢璃歎了口氣,一臉的悵然若失。
“宮主?”
“阿箬定是很愛你的夫君吧。”柳夢璃闔目淺笑,“我也是呢……”頓了頓,“可惜你和素河再見之時便為團聚,我卻和他永無完滿之期。”罷,眼角有淚滑過。
阿箬微微一詫,關於柳夢璃這方麵的事,她還是聽過些許的。那個時候的嬋幽不悅柳夢璃遲遲不接受奚仲,她是嬋幽身邊的貼身侍婢,自然沒有少聽嬋幽對此的憂心,以至於後來她對柳夢璃的定義都是“忤逆”。但近來相處,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摒棄了之前的那種偏頗看法。而她甚至察覺到,雖然自己最初是為了素河而不得不付出全部真心,不過如今走到今這一步,她卻是對柳夢璃由衷多了幾分佩服。
所以見到她提及“夫君”不忍淚流之時,阿箬感同身受般,一時也沒顧忌身份之差,坐到了她身邊,輕輕握了握她的肩。
“宮主,話不可的絕對了。阿箬當年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機會再見素河……所以……”見柳夢璃唇角顫了顫,便歎了口氣,自己也不下去了。
“也不知……他在人界過得可好?之前受的傷,有沒有好完全……”柳夢璃眉頭微蹙,眼角又有一滴晶瑩墜落。
彼時,人界。
現今的慕容紫英已無其他可以在意,信仰是男兒頂立地之根基,但經曆了種種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信仰到頭來卻是如此鮮血淋漓,較尋常人的利祿功名,脆弱的更是不堪一擊。
至少利祿功名不曾手染鮮血不是麼?
除妖殺妖,到頭來終得仙身,所悟出的,卻不過是“空”之一字。
瓊華派早已顛覆,這世上唯一還與他有所聯係的瓊華弟子,便隻剩下了玄霄一個。然而玄霄狂妄之至的行事,縱使他師公宗煉曾有交代,他也不願再去玄霄麵前,聽其囑事。
那麼……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在意的呢?
雲河和韓菱紗的這一世一定會很幸福,連同上一世的未完成一起。柳夢璃……遠在幻瞑,相見之期遙遙。
至於孩子的消息,更是……
所在意的,縱使用盡全力,竟都無法得到一絲慰藉。
他像是被仙界遺棄了,這自由也是一種無形的束縛,心有牽掛,無處寄托。
因此他整日禦劍下,隻為搜尋那些稀有礦石,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