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眯眯的看著柯雨香甜的吃下籠屜裏最後一個小籠包,然後把剩餘的醋底一飲而盡,仰著頭細細的品咂著回味著,好像意猶未盡的樣子。柯雨曾經告訴過我,這是她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她說她特別喜歡那種酸酸的滋味混合著小籠包殘留的濃香,我把她的這種習慣戲謔的稱為“柯雨的喝醋根情結”。
我輕笑著問:“每次看你這樣我都想問你,你不覺得它很酸嗎?”柯雨也衝我笑笑,然後像對這個不大不小的學問頗有研究的行家裏手一樣,認認真真的說:“有一點兒,天津的醋不如我們家鄉那邊的味道濃鬱,而且也沒有什麼香味,所以喝起來就感覺酸。而且酸味愣愣的,不像是釀出來的,倒像是勾兌出來的。”
“哈哈,人家有品酒專家,你都快成了品醋專家了。但你這專家當得也有點兒囫圇吞棗,因為你忽略了對於味覺影響非常大的一點。”說到這裏,我故意停頓了下來,不慌不忙的拿起醋壺慢慢的斟出了一小蝶,然後笑問柯雨道:“看出點兒什麼門道兒來沒有?”柯雨端詳了半天,皺著眉說:“沒什麼呀,就是比我們那兒的醋顏色淺一些而已,其他的一個樣。”“還有呢?”我含笑追問道。柯雨仔細又看了看,好像要把每個細胞都看清似的,那股認真勁兒逗得我一個勁兒的想發笑,簡直是給個棒錘就認針!過了好久,柯雨才眨了眨瞪得有些發酸的大眼睛,笑著說:“看不出來!哎呀,你就別賣官司了!”“好,我告訴你吧。”我有些居高臨下的說,“其實啊,不是我們天津的醋不好,我們這兒的獨流老醋也很出名的。主要原因是在於這兒--”我把醋碟向柯雨那邊兒推了推,指著裏麵的醋汁,笑嘻嘻的說,“所有飯館裏的醋都是兌了水的!”柯雨把頭一偏,好像對我的解釋有點兒不屑一顧,不服氣的說:“這個誰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不用看,我用鼻子聞都能聞出它是兌了水的!”“我才不信呢!”我反駁道,“知道你剛才幹嘛不說?”柯雨揚起頭,晃悠著腦袋,存心氣我:“我以為這麼簡單的事情,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所以就沒往那上想。不像某些人--”她故意把聲調拖的長長的,然後調皮的瞥了我一眼,把沒說完的半截子話拋給了我自己去補充。
她說話時的語氣讓我不由得有些尷尬,不知怎的,此時此地,在我聽來,這不應該僅僅是玩笑的語氣,它多多少少帶有一點諷刺的意味。或是在譏諷我的小題大做,或是在譏諷我的自以為是。我醞釀了半天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轉移了話題,一本正經的說:“聽說最近四級要報名了。”柯雨還在笑著,她一下子被我的突如其來的嚴肅搞的一呆,慢慢斂起了笑容,隻是嘴角邊還殘留著的淺淺的笑紋,顯出了收起時的牽強。她點點頭不解的說:“是啊,快了。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些來了?”我往坐椅背上一靠,有些無可奈何的說:“不關心不行啊,這是關乎命運前程的大事啊。”我的鄭重其事又一次讓柯雨攢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就重新又舒展開了,她含笑問道:“怎麼了?對自己沒信心?”我說:“嗯,自打上了大學,英語就扔脖子後頭去了,估計現在除了認識A、B、C、D之外,可能也剩不下什麼了。”柯雨笑著說:“怎麼男孩子都這樣啊,好像跟英語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深仇大恨倒是沒有,最多也就是不共戴天。”
伴隨著這聲抑揚頓挫的福建普通話,貓哥突然出現在我和柯雨麵前,笑嘻嘻的衝我們倆擺手打招呼,跟個國家領導人似的。柯雨一看是他,也笑了起來,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嚇了我一跳。”“我啊,我剛來啊。”貓哥臉向著柯雨,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我,他之所以用這樣一種不太禮貌的方式來回答,是因為他這人有個特詭異的毛病,隻要一跟女同誌說話臉就紅,包括柯雨這麼熟的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