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吃晚飯的點兒了,柯雨終於回來了。接著她的短信,我睡眼惺忪的就爬起來往食堂跑。
柯雨的心情很好,看得出來,高興都寫在臉上,小籠包都沒堵上她的嘴。一邊吃著,一邊不停的和我說說笑笑的,我問她是不是逛街逛美了呀。她卻說美什麼呀!什麼都沒買來,還累得夠嗆。我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您工作了一天怪累的,咱別去上自習了。柯雨笑著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了,沒有片刻的猶豫,就好像事先已經決定了似的,專等我說出來。
這個百無聊賴的晚上,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打發過去。過去多渴望不上自習的日子呀,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用不著對這一堆連大名都沒簽過的書發呆,更用不著睡覺都得睜一支眼閉一支眼的觀察著別人的臉色,還得時刻注意著打呼嚕聲是不是太大,有影響他人的嫌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名正言順機會了,卻失望的發現其實盼來盼去的也就那意思,和平時並沒什麼兩樣,沒有像我期待中的那樣,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比絞盡腦汁連蒙帶騙回來的差遠了,一點都不刺激。同樣的無所事事,同樣的盯著一處愣神,在自習室裏好歹還有美女可看,但宿舍裏,我隻能對著滿是腳印的牆浮想聯翩了。還記得孟菲曾經發給我的一個笑話裏說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上自習,比上自習更痛苦的事情是天天上自習。其實,比天天上自習還要痛苦的事情是,你想上自習的時候,卻沒人陪你去。
這時候,我想起了大頭。每當感到孤獨,我都會想起他,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忘記了什麼是孤獨。我們倆之間似乎從不缺少話題,從足球到伊拉克戰爭,從梁朝偉到希望工程,天南地北,海闊天空,一晚上就能攢出一本小說來,還是標準的意識流後現代派。但現在,這樣的感覺隻能停留在回憶裏了。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崔顥的千古絕唱,至今讀來仍讓人感同身受。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被改變,唯一不變的隻有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無論古人還是今人,無論傳統還是現代,沒有因為年代的久遠而產生絲毫的隔閡。好的作品就是這樣,表達了一種口不能言的內涵,文字樸素卻意境悠遠。在高考前那段前途未卜的日子裏,大頭曾經無數次的和我談起這首詩,他說:有一天,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當我們再回到這裏,會不會就是這樣的感覺呢,有一點無奈的接受物是人非的現實。我說:不知道,但我相信不會。因為我們都是好孩子,我們都會有糖吃。
第二天柯雨沒去上課,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昨兒玩累了,還沒緩過來呢。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球球病了,而且病得還挺重,一整天都沒吃沒喝。柯雨著急的直哭,上著半截兒課就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麼辦。我說,哪能怎麼辦,帶它看去唄。
我托付貓哥下課幫我把包拿回去,我說我得帶你弟弟看病去,就匆匆的出了教室。還沒出門呢,我就看見柯雨了,看樣子已經等了我半天。她把球球抱在懷裏,愛憐的用臉緊緊地貼著它的頭。一見我來了,柯雨的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就跟翻身農奴看見親人解放軍似的。我趕快迎上去,笑著說:“怎麼了?不至於的吧?是它病了是你病了呀,你病的時候我都沒見你這麼哭過。”說著,我伸手替柯雨擦了擦眼淚,然後順手把球球接過來,它連掙紮都沒掙紮,一點兒也不歡實,好像連動都懶得動,窩在我臂彎裏就剩下打蔫兒了。我輕輕的掐了掐球球身上,發現它明顯瘦了很多,不像以前那麼珠圓玉潤的了,兩片兒小肋骨摸上去都跟搓板似的。我問柯雨:“它病了多長時間了?”柯雨邊抹著眼淚邊想了想,說:“不知道,反正昨天我才發現它有點兒不正常,前幾天還好好的呢。”我搖搖頭說:“不對,你看它都瘦成這樣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估計它病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柯雨一聽更急了,拉著我說:“那怎麼辦呢?”我說:“你先別激動,我也就是隨便那麼一說,咱先帶它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