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曆一四一年、歲末。
帝王寵妃慶妃歿天,帝王悲痛,舉國哀吊,那年節將至時分換上的紅燈籠,還不及點上紅燭就被素白所取代。
漫天飛雪,一夜素白。
本以為她能挺過這個冬天,沒想到那日唐慶之後的第二日她就那般在龍君離的懷中悄然逝去,那多年不變的容貌,不見悲傷隻是滿足的喜悅。
皇陵之外一隊車馬在外頭靜靜的候著,扶桑一身白衣頭戴同色珠花,眼眸微紅,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不知為誰的悲傷,為誰流淚。
錦安默然站扶桑在身後,手撐素白的油紙傘,同樣白色衣裳,眼神悠遠的不知看向那方。
今天是慶妃出殯的日子。
遠處兩個身影慢慢走近,男的玉樹臨風,女的嬌美如花,那是子瞻和玉子。
玉子,那個甘願陪著他入皇陵的女子。
扶桑輕輕捧起手中皇子所著的素衣,舉過眉跡。
一隻有些粗糙冰寒的手堪堪碰過她的指尖,拿起她手中的素衣,扶桑一震,此刻他的心也必定是這般冰寒吧,那個他心中最為重要的女人走了,就連最後一麵他們都不曾相見。
“哥哥……”扶桑有些艱難的開口,‘哥哥’這個詞不知何時漸入心間,原來對於‘哥哥’這一刻她可以叫得這般順暢。
正在扶桑不知所措之時,一個有些冰寒的懷抱緩緩摟過她的身子,耳邊是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和壓抑激動的情緒。
頸間有些濕潤,冰冷的懷抱,溫暖的淚水灼傷了她。
“她走了,母妃她還是走了,她說過要等我,等我從皇陵出來的……”
情緒刹那爆發,這一刻他哭得似孩童那般,無助孤單。
“哥哥……”扶桑哽咽。
她沒想到這般淡然的人,會是這般的哭泣,那是他也忍不住的悲傷。
馬車之上,龍子瞻漸漸平複情緒,看著車窗之外的滿目素白,難道老天也為她哭泣!
車停,皇城之下子瞻下車,風雪似乎朦朧了他的眼眸,淚水不在身後緊緊的跟著玉子。
他對著皇宮那處方向空曠的大街緩緩跪下,四周的百姓早已被禁令出行,隻能偷偷從門窗縫隙中偷看街上的一切。
那個淡漠得如煙如雨般的男子,就那般緩緩跪下,對著皇宮的方向如朝聖般一步三叩首。
龍子瞻側頭,看了一眼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玉子:“玉兒,跪下。”
玉子一驚不明所以,但卻是聽話的緩緩跪下。
以她那卑賤的奴婢身份,何德何能這般跟在皇子身後,對帝王之妃行使跪拜之禮。
她所求的不過就是一輩子能伺候在他身旁。
足矣。
宮門緩緩打開,整個皇宮之內是厚重的白雪,而在這蒼茫雪白中最為突出的是一隊嫁娶隊伍。這是帝王嫁娶的禮節,那一日她就是這般被他迎娶而來。
棺木還未合上,那棺中的女子就如睡著那般眼眸輕閉,唇瓣間帶著一抹滿足微笑,漂亮的妝容,深紅繁複的盛裝嫁衣,風華不減生前。
龍君離從未想過她身前最大的願望竟是再穿一次華服盛裝,希望如那年那般明媚微笑,嫁之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