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散後,蕭琰不曾回過淇園,隻是打發人來說了在文華閣歇夜,讓人送了衣裳和素日用的物件過去,必然是召了心腹商議睿親王的事,第二日又早早更衣上朝去了,大半日不見回來。
若華雖是心中也放心不下,又不得不趕去杜府,那邊正是重開祠堂,隻得照舊安置好了府裏的事,與太妃說了才匆匆趕回去。
“王妃來了。”一時間候在壽安堂的叔伯太太、大夫人、二夫人與若蘭若瑤若梅若芳幾個姐妹都迎了出去見禮。
若華不見老太太,不由地有幾分擔心:“老太太呢?”
若蘭上前拉著她的手,強笑道:“老太太今兒一早起來,身子不大好,叫我向你告個罪,不能出來迎你了。”若華哪裏不知,老太太必然心裏難過,支撐不住才會如此的。
她快步進了正房,見老太太麵色晦暗半坐在貴妃榻上,見她來時,卻是未語淚先流,拉著她掙紮著要起來:“王妃……”
若華忙上前扶住她,背對著身後大夫人和若瑤幾個打探的眼神,取了手絹替老太太拭淚,口中道:“老太太還是舍不得二老爺和嬸母呢,快別難過了,這外放一去也不過三五年就能回京述職,還能時時送了家信來的。”
老太太強打起精神,道:“王妃說的是,終究是我糊塗了,二老爺能去任上曆練一番,也是他的造化。”
又向著若華身後站著的眾人道:“既然王妃已經回府了,讓人去前院請了叔伯老爺們和兩位老爺過來吧。”藍琴答應著,使了小丫頭去請。
雖說都是族裏的親戚,但若華如今是王妃,若蘭也是有誥命在身,自然要講究些。小丫頭們抬了鬆鶴長青蘇繡綈素屏風隔開來,幾位叔伯老爺和杜宏昌、杜宏茂兩兄弟恭敬地在屏風外止步,頓首拜倒:“見過王妃。”待叫了起才各自按著輩分坐好。
老太太先開言道:“原是我一點子婦人見識,想著府裏長房和二房終歸是要分開去的,如今二房又要外放,便借著此時請了族裏幾位長輩來做個見證,替他們拿個主意,倒累了幾位兄弟弟妹長途跋涉來京中,是我的罪過了。”
幾位叔伯老爺太太們忙起身道:“不敢,老太太隻管吩咐就是。”
老太太請他們坐下後,才又道:“老太爺走得早,留下他們兄弟二人也都是有出息的,還有恁大一片家業,自然也都是他們兄弟的,如今都放在明麵上,請大家過目了,商議如何分吧。”
丫頭們捧了幾個藤箱上來,打開了裏麵密密麻麻都是些賬簿子,有田莊的,有徽州和京中各個鋪麵的,還有蘇杭兩地綢緞莊和西洋運回販賣的洋貨行的,全都放在堂中的條案上絲毫不亂。
旁人倒也罷了,隻有大夫人是一臉按捺不住的心急,死死盯著那條案上的簿子,若華瞧得分明,不由心底冷笑一聲別開臉去。
幾個叔伯老爺中,年紀較長得是杜家老太爺的四弟,人人都叫他作四叔公。四叔公看了看那攤開一桌的賬簿子,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坐著的杜家兩位老爺道:“既然老太太發了話,我們自然是不敢推辭了。你們兩個房裏當家的也說說有什麼打算,再來商量。”
杜宏昌掌家也有好些年了,最是知道杜家最大的財路就是那船行,如今船行已經給了肅郡王,這留下的田莊鋪子都是些小打小鬧的,他倒也瞧不上眼,索性博個大方厚道的名聲:“二弟,不如你們先挑吧。”
屏風後麵坐著的大夫人可是按捺不住了,急急忙忙開口道:“老爺莫怪我多嘴,既然四叔公讓長房先說,長幼有序,少不得我要提一提。咱們府裏外麵瞧著是光鮮,實在不過是靠著田莊鋪子得的那點子錢來撐著。雖說老爺如今已經是工部員外郎,說起來俸祿不過三百兩一年,這點子光顧著府裏上下吃嚼都不夠,哪裏能頂事。既然如今二老爺高升要外放,那這京中的鋪麵和莊子自然是用不上了。依我說,就把那徽州的宅子田莊一並給了二房,我們這一邊也就不計較了,隻要了這京裏的就是了。至於那蘇杭的絲綢行原本就是長房裏的,自然還歸這一邊,洋貨行這幾年賺的銀子不少,我也不留私了,就給了二弟妹,權當添些體己吧。”
她這話一出,二夫人的臉色便不大好看了,誰人不知這京師的鋪麵和莊子的價錢遠遠高於徽州,在徽州一個尋常鋪麵不過二百兩銀子便可買下,在京師少說也得上千兩,再者說當初府裏離開徽州時,已經把大半鋪麵和莊子都兌成了現錢,留下的不過是些不大好賣的。還有那洋貨行,原本就是靠著船行出海才能有些貨品出售,如今船行都給了肅王府,哪裏還有東西可賣,分明是欺負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