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少說已經過去了大半日,按照凡間的時辰算,便也就是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對於百鬼的一生極為漫長,可是若讓他們跪上十個時辰不理不睬的話,可不僅僅是身上的不適,還有心中的惱怒與尊嚴被踐踏之感。
而橋姬自然不會如此好心的給他賜坐了,便也隻是用餘光冷眼看著他用手支起身子緩緩站起,膝間有些僵硬,故站起之時頗帶了幾分吃力。
橋姬隻是低低一笑。
山童原本便痛恨橋姬,如今橋姬讓他跪在院中十個時辰,如此不理不睬視他無物隨心讓他起身,更是覺著橋姬狠狠踐踏了他的尊嚴,更加惱怒起來,又聞橋姬如今的低低一笑,瞬間火氣便向著喉嚨嗓子冒,但又顧忌於橋姬的身份與勢力,也隻好將嘴邊的話收了回去悶悶一哼。
“叫我來到底所為何事!”因為惱怒,他這問句之中已經沒有了半分的疑惑之意,有的隻是濃濃的火藥硝煙味道。
若薑眼底的笑意更甚。
不錯不錯,就是如此,他越生氣,她的計劃便越好實行。
要說錯處,其實山童與燭陰文車又哪裏有錯處呢?但如今對待他們不能手軟。這本來就是無義戰,沒有是非對錯,大家隻是爭權奪利爭搶地位勢力,無論哪一方都沒有錯處,但是正因為是無義戰,才不能手軟。
畢竟沒有是非對錯,隻有成王敗寇。
出手不是錯,不出手不是錯,大家隻是立場不同罷了,便注定了要敵對相向。
所以既然如此,無論山童到底是個如何的人,若薑既然已經必須站在橋姬這方,就絕對不會手軟。
橋姬依舊低低一笑,道:“其實……也無甚大事。”
這話說的山童原本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但話到嘴邊又隻能無可奈何地咽了回去,隻是忿忿道:“還請橋姬大人明言,否則我便要回去了。”
橋姬依舊隻是笑笑,道:“等等。”
坐在一旁的雨女這才緩緩起身,施施然地走到山童麵前,冷清使她原本柔美的麵容多了幾分冷意,她隻是清清淡淡地道:“不知道山童你可有影女的遺物?”
雨女提及影女,便如同觸碰到了山童的逆鱗痛處,他隻覺著心中什麼地方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不錯,他的確深愛影女,但是當年那樣的事情與影女的死完全是所有人都不能料到的,所以他根本沒有影女的遺物,一樣也沒有。
提及影女,他略帶怨毒的目光看向了橋姬,橋姬看在眼裏,卻隻是微微垂眸微微一笑,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彈著琵琶。
雨女這時候卻淺淺一笑,輕聲道:“可是……我有。”
她有?其實,是沒有的。原本說這話的應該是骨女才對,隻是骨女實在耐不住安靜,便將此事交給了她,她初時還覺著這活頗為棘手,畢竟……畢竟……那物什實在……但如今,為了大局,還有什麼是不能容忍的呢?
山童的眼底立刻閃過一絲訝然,驀地瞪大眼睛看向了雨女,又複述問道:“你有?什麼!”
雨女隻是微微抬了抬嘴角,心中卻不如麵上那般平靜。
其實這個部分的計劃,並非若薑所想,隻是橋姬覺著既然要激怒山童,便不需要顧忌著名聲了,所以……
橋姬輕笑一聲,好似帶了幾分挑釁與不屑輕蔑的味道,她幽冷的聲音繼而道:“山童你既然在旁的地方那般篤定地與旁人說我對影女如何如何,必定是有了證據,你說……是麼?”
山童隻是冷冷一哼,卻不再說話。誰又不知曉,影女是如何之後才變成那般樣子的,有沒有證據又如何?所有人都可以知曉真相!
橋姬隻是輕輕搖搖頭,微挑嘴角,道:“可是……山童嗬,你……想不想看看影女留下的遺物,如此,便能完完全全地知曉當年的真相了。”
說到遺物,連橋姬,都快要佩服骨女可以不動聲色地忍著當年苦楚將那些東西全部鑄造出來。
要知道,那可是骨女生前的恥辱,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情,然而,她卻主動提出她可以徹底激怒山童,還用陰煞之氣鑄了這些玩意。
橋姬隻是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懷中的琵琶,儀態萬千地站起身,道:“那便隨我來吧。當然,你若是不想見到影女的遺物,大可轉身離開,我定然不會強求。”
說罷,她便轉身向著院內房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