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她的長劍猛地刺去之時。
契顏分神望來,隻見若薑已經將劍刺向非黎,心中更是清楚若是沒有非黎拖著她,她一空出手來自己同鬼音都要死,又想著如今若薑全神貫注都在非黎身上,二人身形都不再似原來那般極速飛閃,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選擇避開或者抵抗秦荀結印打來的靈力,而是趁著這個時機將魔氣化作了一柄長劍飛快向著若薑刺去。
正在下一刻,秦荀打出的靈力直直地撞在她的胸前,她猛地噴出一口血,卻放肆張揚地帶著血笑了起來。
若薑此時的確是全神貫注都在非黎身上,以至於契顏那柄飛劍已經近到咫尺她才發覺,但已經無處可躲!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長劍攜著幾率魔氣,直直地刺入她的胸前,魔氣在她體內瞬間如同墨入了水,暈染開來。
血洇片片,但不致死。
因為若薑的受傷,冰魄之力頓時消散,桎梏著非黎的寒冰地獄刹那間消失無影,而非黎揮舞著的長劍,就在那一刻毫無防備也無法收勢。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玄色長劍攜帶著墨色魔氣,直直地刺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前的若薑。
無法收勢……
根本無法收勢。
這回不隻是血洇片片。
這把玄色長劍所帶的墨色魔氣,從傷口處快速暈染到了五髒六腑。
這具肉身,不得再救。
這元神,亦是從圓潤的淡金色攀上了絲絲縷縷的裂痕,之後被一股魔氣狠狠碾碎。
那一切好似都靜下來。
隻聽見非黎手中長劍化做霧氣消散之聲,隻聽見若薑手中長劍落地“叮零”一聲,隻聽見若薑向後倒去,非黎棲身接住她倒下的身體之時,衣裳摩擦之聲。
若薑的血不僅僅濺了她一身,還濺了非黎那素白衣裳一身。
點點血梅,簡直如同純潔白色中綻放的無比妖嬈無比狠厲無比高貴的地獄優曇一般美得驚心,美得震撼。
她最終還是落在了他的懷中。
片片從唇邊溢出的血洇紅了她的衣領衣襟,洇紅了她的白皙雪頸,洇紅了天地萬物。
若薑撐著痛到極致的殘缺生命,對著非黎淺淺一笑。
那殷紅血液洇紅了她的笑意。
很美,很烈,很醇,很豔。
那笑意的豔麗甚至超過了她著一身嫁衣時候的嬌媚豔麗。
她撐著嗓子眼那口又要溢出的鮮血,低聲告訴他。
“非黎……孤……孤告訴你……遇見……你……孤……孤……孤甘之如飴。孤……孤不怕……有這一天,卻……卻隻怕……當初……當初不能……不能遇見你。”
非黎緊了緊抱著她的雙手,不顧她肩上心頭殷紅的一片血跡,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頭,一如初時溫情,漸漸闔上了眼睛。
“甘之……如飴。”
這苦難,我都願將它當作蜜糖來歡喜,隻歡喜當初能遇到你。
哪怕,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這劫……生生不休。
一旁,女童緘默不言,眼中有些隱隱的濕潤,小小的手緊緊攥著一旁鬼音的脖頸,麵色淡然,手卻狠狠一歪,光華大盛,鬼音便卒。
秦荀踏過身前契顏漸漸冰冷的屍體,漸漸走近,亦是緘默。
仙界,是否快要走過它這或飄零或強盛的一生了呢?
但是,仙界亡,非黎不得活。
他緊緊攬著若薑,唇邊亦是漸漸溢出殷紅血液來。
一切的黑暗,就在今日開始今日終結。
若薑在他耳畔低語。
“能……死在一起……孤很歡喜……隻是……可惜……可惜孤要灰飛煙滅……你可入世輪回……”
若薑注定灰飛煙滅,非黎卻可入世輪回!永生永世,不得相守不能相思不能相愛卻必定相殺!
能有人……能有物,能改變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仙界上空那漸漸掀起的界力漩渦,一點點的弱下來,一點點的黯淡下來,緊接著便是魔界界力衝過天山,直直向著仙界席卷而去。
仙界……必亡,仙神之人……必死。
若薑輕輕合上雙眼。
讓一切黑暗,在此結束,也了結她這一生罷。
她覺得,她這一生很好,雖有遺憾,卻幸福過。
衣裳因走動而摩擦的聲音,在異常靜謐的周圍十分突兀。
若薑再無力睜開眼抬起頭看清楚那到底是誰,卻聞他說了話。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