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2 / 3)

它是大唐的帝都,是人族的驕傲,是東土男兒都向往的的地方。

它有一個讓人一念就豪情萬丈的名字:長安城。

天上白玉京,地上長安城。

白玉京隻是詩家言語,長安城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尋常時節,入夜後長安城的繁華便不輸白晝,別有一番風采,更別說今日這一元複始、大地回春的上元佳節!

屋簷下、長街畔,舉目所及,燈火如龍,照徹整座城。數十丈高的燈塔,衝天而起,照亮半邊天。

各處高樓之上,琵琶箜篌悠揚不絕,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人,喧聲震耳。更有平日裏難得一見的教坊歌舞巡遊幾條主街,教坊隊伍走到哪裏,人潮便湧到哪裏,掌聲、喝彩聲便響起在哪裏。

城中那條灞水,是年輕人的去處。

河水靜靜流淌,好似因為這夜色變得更溫柔了幾分。

楊柳堤岸上人聲鼎沸,隨處有賣燈的攤子,花卉燈、獸頭燈、宮燈、鳥禽燈……各式各樣,精巧細致,攤上掛著燈謎,往往能見到讀書士子在攤前揮毫猜謎。許願的蓮花燈在夜色中隨著水流漂向下遊,燈上常有多情才子的即興詩作,畫舫上便有紅顏佳人握著長杆鉤撿詩。河岸遍是河燈,河燈明滅間,一對對年輕男女並肩而行,更為這座巍巍雄城平添了幾許脈脈溫情。

但也有不熱鬧的地方!

青龍大街就不熱鬧!

青龍大街的盡頭,便是皇城,那是東土龍氣最重的地方,也是陰氣最重的地方。

青龍大街很長,足有九裏,寬九丈,合九九之數,以西北仙山昆吾、昆侖兩座山上特有的青玉石鋪成,石板上刻有神秘繁雜的紋樣。

靠近皇城的二裏之內,是沒有民房的,隻有不時巡邏經過的禦林軍。

街旁有一排挺立的梧桐樹,亭亭如蓋,青綠招展。

這些梧桐為千年前大秦定都此城時所植,千年來江山易主,繁華變遷,唯有這些梧桐,曆經歲月依舊挺立,稱得上閱盡了千年來滄桑變化、王朝更替。

今夜一如往常,夜色寂靜著,星空璀璨著。

幾隻螞蟻在青石板上快速爬行著,似乎是在尋覓回家的路,忽然間一物朝著它們落下,卻又在它們頭頂頓住,幾隻螞蟻顯然受到了驚嚇,慌慌忙忙飛速爬開,那個東西在他們眼中就是個龐然大物,若是落下足以將他們壓成泥水。

那是一隻白色戰靴,上麵繡著藍色雲紋,穿著這雙官靴的年輕人雙眼出神,望著腳底下匆忙逃竄的螞蟻,看不出喜怒。身上銀甲還未脫下,顯然是剛自戰場歸來。

就在今天晚上,很多民眾都看到了年輕人率領十餘騎進了長安城,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個舉城歡騰的消息:虎牢關大捷。

但是,此時的年輕人,看上去並不高興。

一陣鐵甲作響,他身後一道雄壯如山的身影卻突然跪了下去。

那人身高九尺,恰是民間演義小說中的猛將模樣,一張國字臉堅毅如鐵,虎目圓睜:“殿下!已經走到這步田地,望您早下決斷!”

這人聲音鏗鏘有力,挾著金戈鐵馬之聲,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氣息,雖然隻是一個人,卻有種讓人覺著帶了百萬甲兵的雄渾氣勢,背後負著一隻巨大金戈,仍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

如此人物,也唯有當今秦王麾下以驍勇剛猛名震東土的“金戈鐵馬”魏武卒了。

年輕人沒有答話,隻是靜靜望著那幾隻逃竄的螞蟻出神,仿佛那幾隻迅速爬行的螞蟻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物,手中似是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溫潤玉佩。

魏武卒臉色變了變,把目光投向年輕人左側的一位清貴俊雅的青衣人。

那人青衣廣袖,腰上別著一支長簫,雙手負於背後,說不出的風流寫意。

但饒是瀟灑出塵如遺世仙人的他,此刻眉宇之間也縈繞著一縷憂色,察覺到這位性子火爆的同僚的迫切目光,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輕輕問道:

“殿下,您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隻是一句話,卻不啻於一道驚雷落在耳畔,年輕人的神色很明顯的變了,手中動作驟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