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風來回呼嘯的刮著,在這寂靜的晚上,給人帶來絲絲涼意。王二和陳戰兩人坐在戰壕前線的土堆上,彼此互相的沉默著。
王二看了看身旁的陳戰,然後陷入了回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他瞅著陳戰,會心的一笑,然後道:“其實,第一次殺鬼子時,看著小日本兒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自己的槍口倒下了,心裏還是很害怕的。
當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整整一夜沒有睡著。不過,後來戰事多了,這種情緒消失了,殺人也就麻木了。看著小日本屠殺咱們的百姓,侮辱咱們的妻女,畢竟他們不是人,而是一幫畜生。殺一幫畜生,除了心中有憤恨,已經沒有其他的多想了。”
陳戰聽完沒有說話,隻是低拉著頭開始苦苦思索,他自己“未來的路”。王二坐在旁邊,大大咧咧的一笑,拍了拍陳戰的肩膀,然後詢問道:“恩,突然好想來上一根,你有香煙嗎?給我一支!”
陳戰看了看他,依然沒有說話,伸手慢慢的從兜裏掏出一包“小喬牌”香煙,接著抽出一支遞給王二。做完這一切後,他又再次的陷入了思考中,“自己該走嗎?該丟下這幫兄弟獨自逃跑嗎?或者,留在這殘酷的戰場,等到有一天被鬼子亂槍打死?”
“嘿嘿……我說老弟,你隻給我香煙,這沒火我也抽不了呀!”王二的話將陳戰從思考中拉回到了現實中,他無奈的從口袋裏再次掏出一盒火柴,劃拉了一下,慢慢的將點燃的火苗遞了過去。
“嗬嗬……”王二感激的一笑,趕緊把頭伸了過去,然後將嘴裏叼著的香煙,湊到了火柴燃燒的火苗上,用力咂吧咂吧的吸著。
“呯!”
就在這時,對麵日軍的陣地,突然一聲槍聲響起。一顆子彈拖著出膛後的光點,急速的射了過來。
陳戰恐懼的睜大了眼,他能清晰的看到子彈從眼前飛過,慢慢的鑽進了王二的太陽穴,接著猩紅色的液體,熱騰騰的濺了他滿臉都是。
“呼~”一陣寒徹心扉的冷風吹過,陳戰手中的火柴給熄滅了。一切又恢複了死寂,唯一不同的是,王二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嘴裏還叼著沒有來得及點燃的香煙,卻就永遠的躺了下去。
新牆河對麵的鬼子,正是朝著這點亮光開的槍,卻意外的將王二給打死了。陳戰滿臉是血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戰友,一時恐懼的不知所措,死了!就這樣死了!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剛剛還好好的和自己說著話,卻在片刻之後永遠的閉上了眼。
這種莫名的恐懼,可以理解為活人對死人的恐懼,或者確切的說,因該是活著的人,對死亡的恐懼。陳戰此時嚇得長大了嘴,卻又不敢喊出聲來。因為,他怕對麵小日本兒的狙擊手,還在用他的步槍瞄視著這裏。
陳戰隻能任由眼淚流滿了臉頰,卻不能哭出聲響。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就將手臂放在自己的嘴裏,死死的咬,一直將它咬出了鮮紅色的血。大約過了半小時後,他才敢一點點的挪動,然後將王二的屍體,慢慢的拖到了戰壕裏。
在這一刻,忍耐多時的痛苦已經完全爆發,陳戰緊緊的抱著王二,在這寧靜的夜晚嚎啕大哭,眼淚似決堤的河水洶湧而出,胸口的衣襟已經打濕了一片。
哭著哭著,眼淚流幹了,他整個人也開始麻木了。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慢慢的站起了身子,陳戰將身上的步槍和王二的屍體一起放在了地上。此時,他已經做了決定,一定要離開這殘酷的戰場,做一個生命為重的逃兵!
第二天,新兵連的士兵們,在戰壕中發現了王二的屍體。經過檢驗,確定彈痕為日軍的三八大蓋6.5mm口徑槍彈,眾人在傷心之餘,他們還發現新兵連的連長“陳戰”消失不見了;聯想起昨日戰場上的表現,馮貴營的營長當即下令,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找出來,一個連長臨陣脫逃的影響實在太惡劣了。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讓他接受軍法處置,如果抓捕時他敢反抗,立即就地擊斃。
同一時間,張誌遠督軍接管了整個新兵連,初上連長之位的第一道命令:“立即尋找陳戰,一定要想辦法搶在馮貴營士兵的前麵找到他,並將他帶回來。”兩邊都各自派出了一個抓捕小隊,全都極力想找到這個臨陣退縮的“連長級別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