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他們仍舊每日裏通一到兩次話。第一次,她是在到酒店上班的路上,她歎息說“愛一個人好難”。鄭剴認為可能是來自於她家庭的壓力,但她卻不承認,她家裏現在還一無所知呢。她的家庭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法探知的秘密,因為他不敢令她生氣。她的憂鬱似乎越來越大。在多次的交談中,雖然含糊其詞,從零枝碎節中,他還是了解到她的父親好象是一個退休了的電工,但卻整天很少在家裏,她甚至都說不清他一天在忙些什麼,這僅僅是鄭剴的猜測,她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石油,煤炭等工業行業,國營工人很早退休是非常常見的,也是為了多挪出一些就業崗位吧。至於電力行業是什麼狀況,是不是也早早就在單位或社保局拿養老金,他就不清楚了。第二次,他要再給她寫一封信,表達他堅定的決心,也似乎要將這些實物作為公證書一般,為此產生不可搪塞的責任,因為言語是即時的,虛無的。她同意了,但是隻準寄到蜀南大道的店裏,決不可往家裏寄。

他計算著郵寄的時間。他們有時甚至可以討論婚後的一些生活細節。不過,常常是他的主動以她的生氣結束。一次,他堅持新年過後她應該辭掉工作到成都來。馮敏對酒店的工作已經失望和厭倦了,幾乎一半的人都想離開,陳成已經辭職另就了,然而許多人還是要等到年終發薪之後。她說老板住家與她們離得不遠,以前是熟人,當初開業是親自到她家裏去請的,正是人心浮動時刻,每一個人的離去都會引起連鎖反應。“人要有良心。”她這樣引用她母親的話,欠薪也罷,低薪也罷,總要熬到最後。言語中,他們爭執了幾句,馮敏不說話了。良久,他細聲地問她在做什麼。

“走路。回家呢。”果然,他能夠聽出她時強時弱的氣息,好象又是腿關節欠靈活了吧,正想著,她又說,“好大的雨啊!”

“下雨還走,乘車呀,打個的吧。”他伸頭看窗外邊,成都天氣晴朗,宜賓呢?

“不。”

“有傘嗎?”

“表妹拿走了。早走了。”

“那——找個地方躲躲呀。”

“不。”

“啊呀。”他心疼起來,“打個的吧。”

“不。”她提高了音量。

“求求你了,生氣了麼?你會感冒的。”

“就要感冒。誰叫你不聽話,隻想到自己。”

“那——依你吧。趕快找個地方避雨,再等車。”

“沒下雨,暖和著呢。我騙你的,看你在不在乎我。”

鄭剴被弄得哭笑不得。

幾天過後,又將近周末,晚上,鄭剴接到奇怪的電話,剛通就掛掉了。他撥回去,兩個男人在電話裏唧噥,一個說:“是你給馮敏寫的信嗎?”

“是。怎麼啦?”

“好肉麻哦。”

你爸趴在你媽肚皮上咂的叭叭響才肉麻呢,鄭剴十分惱火,她怎麼把信給別人看呢。難道被人偷拆了。情書豈能讓外人看,也許還是正嫉妒著的人呢。“你是誰?”他心中既氣憤又忐忑不安。

“馮敏的哥哥。我姓馮。”

“馮敏沒有哥哥。”他心裏“咯登”一下,暴風雨終於要來了。

“是表哥。你不覺得害臊嗎?”

鄭剴忍不住想笑了。表哥就不應該姓馮呀,一個撒謊都不會的笨蛋。“你是金江花園裏的?”

“馮敏的同事!我們都看不過去了。你知道她多大?我好象知道你。”

“這需要你來管嗎?”鄭剴冷冷說,猜想說話的人可能是賈勇,他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如今嫉妒的心不能容忍失敗了,或者是托了別人來警告他。鄭剴可不在乎。

“你是個什麼人,我倒想看一看。敢來嗎?”對方威脅說。

“我經常到宜賓。到時候我通知你,我一定等你來。可別失約。”鄭剴冷笑道。那個男子還想說什麼,鄭剴覺得真是多餘,掛了。

次日清晨,馮敏問他,昨晚店裏的同事打她的電話,告了一狀,說鄭剴打電話去罵他們,還威脅呢,是怎麼回事。鄭剴非常氣憤,但是冷靜地說他們之間確實通過電話,隻是她可愛的兩個同事剛好把主語和賓語弄顛倒了。他們甚至還私下拆了信。馮敏立即去查信。然後說她已經狠狠地罵了他們,叫他們不要狗拿耗子,他們怎麼這樣亂拆私人信件呢。鄭剴反過來勸慰她,隻要他們真心相愛,些許小事不必計較,無須再與他們動氣了,但是他依然擔憂她在這樣的環境中會受到不良的熏染。接著,他又暗示了她的家裏應該知道了,沒有得到家裏人的同意或默許,他總有些不安。她又含含糊糊應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