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十六

繁忙工作中鄭剴始終記掛著應該有馮敏的電話,她應該告訴他最新的消息,家庭的意見,以及,他應該買什麼禮物作見麵禮才合適。過了一天又一天,馮敏杳無音信。鄭剴甚至懷疑她們真的已經搬家了,他能趕到她老家去找她麼,在那茫茫的山區中他怎樣去找,她如何能過得慣那清苦的日子,她仍然留在城市裏麼。唉,如果馮敏真的要躲避他,他尋找她的意義何在。鄭剴隻有耐心等到約定的日子一見端倪。

回到家鄉和老同學們狂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上車的時候,鄭剴還有些頭暈。仍然沒有馮敏的電話,他真的認為她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他當然不會強迫她愛他,但是這樣偷偷的躲避乃至消失也太缺少禮貌了。他把兩個手機——移動的GSM手機和電信的PHS手機都帶在身上。肖竹老師見到多年不見的好朋友,話兒不知有多少呢,卻礙於人多眼雜,又怕蜚短流長,聽說鄭剴要在宜賓下車辦事,不到大峽穀溫泉去了,她也正好從溫泉回來後要在宜賓去看望一個表姐的,便約他晚上見。同學們包的車出發比較遲,鄭剴怕錯過時間,另上了一班長途客車,下車時,才迷迷胡糊糊醒來,一看時間,糟了,兩個手機上都留下了未接電話。看號碼知道一定是馮敏打的,終於有她的消息了,他鬆了一口氣,馬上又緊張起來。她會生氣麼?等著挨一頓臭罵吧。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再打過來的。鄭剴慢慢的吃早飯,擦皮鞋,又到美發店去,把自己弄得象模象樣,等著馮敏的電話。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他有些心焦了。

莫紮特的音樂鈴聲常常給鄭剴帶來福音,他看見是當地的陌生號碼便萬分激動。“你好,你是鄭總嗎?”

咦,馮敏這樣叫他?這個聲音也不象,要比馮敏更清脆一些,難道是她的長輩親戚。

“我是。請問你是誰?”

“鄭總可能已經忘記了。”

“直接說吧。”

“我——是何燕。”

“何燕?”鄭剴想起來了。

“你能聽我解釋麼。”

“你說吧——很長嗎?”鄭剴猜她用的是付費公用電話。

“嗯。”

“那你掛機吧,我打過來。”

電話那邊,何燕力爭用平靜清晰的語調盡快讓鄭剴明白:她有一個男朋友,吸上了白粉而無力自拔。他欠了一筆錢,不僅會被追打,還被斷了粉源,那與斷了命也沒有什麼區別。他跪下求她,即使她要離開他,也最後再幫他一次,沒有人可以,或願意給他一點憐憫了。她要求他還清欠帳後立即讓家裏送到戒毒所去,她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再幫助他一次,就象當初他也不惜性命,與兩個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劍拔弩張一樣。她先是賣掉了手機,然後恰巧遇上鄭剴。

“你在聽嗎?”

“當然。”

於是她變成了一個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的純情女孩,這樣更容易叫人放心。其實她已經二十歲,而且打了六年工。在最急迫的時候,她甚至差點到按摩房為客人寬衣解帶了。

“你這麼不珍惜自己。”

“珍惜?我是什麼人?我還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鄭剴吃驚不小,經她慢慢解釋才明白。她從小父母就離異了,而且誰也沒有照管她,她跟著外婆長大,還有一個撿來的妹妹。外婆開著一家小雜貨店,每次也是這個近七十的人去進貨。她中學時,跟著遠房伯父到廣東去。她一邊讀書,晚上下自習後,就去推銷紅酒,回來得也很晚。他的堂兄終於在難以抑製衝動的時刻,有了發泄的對象。但是,讓她傷心的是,堂兄竟然對伯父伯母說是她勾引他的。那年她十五歲。

後來,她懷上了,伯母死活不準她生下來。

“她做得對。”鄭剴說。

“怎麼,你也這樣說。我殺死了自己的親骨肉,我是罪人.他甚至還降生,還沒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所以你一直有一種負罪感。應該把它忘記了,你沒有什麼責任。”

何燕絮絮叨叨地堅持懺悔。鄭剴說:“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吧,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隻想掙點錢,送我妹妹大學畢業,她還在讀中學。也要讓外婆安度晚年。記得那天,我們登上翠屏山頂看到的那座清靜的院子嗎?我就想在鄉下有那麼一座。”

“記得,青瓦房,方格窗,潔淨的石子路,蔥鬱的蘇鐵,那天你有意說過。你也太悲觀了。”

“所以,為了找到這筆錢,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明天我要到昆明去。你的錢用了還剩兩千,我先給你寄過來,其餘的爭取一年之內還清。”頓了一頓她又說,“請原諒,我現在不好意思見你。”

“好吧,你打到我的卡上也可以。剩餘的你寫張借條給我寄到公司裏。還有,你為鴻信公司找到了很好的門麵,按公司規定,你應該獲得一千酬金的。等你先把這些事辦妥了,你可以到公司來領,請務必親自前來簽字領取,宜賓公司好做帳。”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