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吃吃睡睡了近半個月,竟意外地也沒人再來找她的麻煩,身體慢慢地好轉。直到有一日清晨,天光剛亮,暗香還未過來,她已經能自己下地行走了。想著給暗香個驚喜,於是安溪若自己悄悄地下了地。
披了件中衣,推門走了出去,這還是安溪若第一次端詳起“自己”的寢宮,紅青碧瓦,鎏金滿目,滿院花草,馥鬱芳香,倒是個好地方。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四處瞎轉,走著走著,竟有些暈了,一個妃子的宮殿都如此之大,古人真是奢侈。
忽然,細小的議論聲從遠處傳來,那是兩個低頭除草的宮人背著她在兀自的交頭接耳。
“你說那盈袖丫頭真是可憐,小小年紀,白白的當了替死鬼,死得那叫一個慘啊。據說當時還有著一口氣,應是個活活打得透徹打死的,連骨頭都打碎了。”
“可是嘛。可是這也怪不得別人,誰讓咱們命苦,跟了涼妃娘娘呢。”
安溪若的心驀地一下有如一盆冷水潑下,聲音幹澀淒厲地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你們說什麼,盈袖她怎麼了?!”
“奴婢……奴婢……”兩個宮女嚇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本宮問你們盈袖怎麼了?!“安溪若咆哮著再度開了口,聲音冷得足以冰封萬物。
“娘娘,暗香到處找不到您,您怎麼跑這來了?“暗香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安溪若緩緩地轉過身。“暗香,為什麼騙我?“
看著安溪若因悲慟而扭曲的臉,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娘娘,我……“
“告訴我,盈袖到底,怎麼了?“
“娘娘……“
“說!“安溪若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性,冷冷的聲音嚇呆了暗香。
“盈袖她……她……當天就皇上被杖斃了。“
安溪若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般,再也站不穩,那孩子到底還是沒能活下來嗎。
“娘娘……“暗香心疼地扶住安溪若。
“皇上現在在哪?“她沒能救盈袖,但是她一定要替她討個公道,也許這樣心裏的愧疚便會少一點,哪怕是她自欺欺人。
“現在……現在……“暗香低著頭囁嚅著不敢開口。
“說!“
“回…回娘娘…皇上現今在…在瑤妃娘娘的瑤光殿。”
在瑤妃那裏嗎?“走,帶我去瑤光殿。”
暗香惶恐,“娘娘…這樣不好吧…”
“帶本宮去。這是主子的命令。”
安溪若拉著暗香的手如風般奔馳在宮中的小路上,路上宮女太監無不麵帶異色,議論紛紛。是啊,誰讓她安溪若的身份現在是謀害皇嗣卻被皇帝救下的涼妃呢。
“娘娘…這裏…這裏便是瑤光殿了…我們…”暗香抓著她的手,囁嚅著,搖著頭。
她也知道現在的做法不理智,甚至會落人口實,隻怕對之前的事更是火上澆油,可是她不在乎,反正這涼妃本來就是橫行霸道的專寵之人,而她安溪若也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一定要為盈袖討個公道。
安溪若步履堅定地邁進了瑤光殿的大門,卻被門口的太監和宮女攔下。
“涼妃娘娘,皇上和我家娘娘現在不方便見客,娘娘您還是請回吧。”
不方便見?可是她現在偏要見,盈袖的生死,她一刻不知,便一刻不得安寧。
“好。”安溪若許諾般地做轉身離去狀,卻又在倏然之間急急回身向瑤光殿裏闖去。
暗香見狀,慌忙地跟了上去。
瑤光殿的宮人回過味兒來,也連忙追了上去,可是無論怎麼說,畢竟是主子,實在不好動手,隻好一邊勸著一邊攔著,可是,安溪若既是打定了主意,鐵了心思,又怎會停下來?
就這般不管不顧地闖了進去,理智在提醒她這麼做不對,現在回頭也許還來及,可是每每想到盈袖唇角滲出的鮮血,口中呢喃的那句“公主…盈袖保護您…”,她便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她沒能救她,但至少她替她討個公道,哪怕能把她的屍體帶回來也好,無論她即將會麵對什麼,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可當她推開內室的門時,竟一時呆愣住,不知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