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熙,陽光透過高木稀疏的椏枝在女子白衣上投下斑駁的剪影。
月如雪伸手揉了揉了惺忪的睡眼,身上依舊是那件月白色的楓紋外袍,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隻是已經沒了溫度。
脊背處有些酸麻,回身隻見自己靠在一顆高聳的巨木之上。自己明明記得自己昨天和莫子陵在火堆旁坐著,他把外袍給她披在身上,他給她吹家鄉的小曲,可是如今長袍尚在,火堆和人卻哪裏尋去?
“醒了?”無痕淡雅而關切的聲音輕輕想起,月如雪才恍然發覺一襲如雪白衣翩然而至。
“嗯。”悶悶的應了一聲,遙遙望見馬車還拴在不遠處的大樹上,他一定還在吧,但還是放心不下,施施然便問出了口。“莫公子呢?”
無痕一怔,眸中波瀾但轉瞬雲淡風輕。“昨天深夜裏有小廝風風火火的來報了信,說他弟弟在苗疆出了事,所以他天還沒亮就匆匆忙忙地出發了。”
“這樣嘛?”月如雪沒由來的一陣失落,隻覺滿天紅葉在一瞬間凋零頹敗,身上還裹著他的外袍,還彌漫著他獨有的草木香,隻是他卻悄然無聲的走了。她甚至連他去哪裏做什麼都一無所知,除了一個名字。
這一走,隻怕今生無緣再見。
仿佛昨夜種種,南柯一夢。
漫生,你是怕我在這異世太寂寞,所以悄悄地來看我一眼嗎?不,不會吧,你都已經不要我了,又怎麼會回來看我呢?
“如雪,你和他,是舊識?”明知不可能,明知不該問,可是無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隻因她眼底深深的失落,暗淡了這晨曦的微光,也揉碎了他心底的暖陽。
月如雪察覺到了無痕語意中淡淡的擔憂,隻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慌忙抬起頭,擠出一絲笑意,可是她自己不知道,那笑在無痕看來,卻比哭更淒清。
“萍水相逢而已。不過,很像一位故人。”
故人?無痕輕輕地蹙了眉,在北涼的故人嗎?
“走吧。”月如雪收斂起心緒,起了身。“我們不是還要在月圓之夜之前,到達天啟城嗎?”
“嗯。”無痕淡淡地應了一聲,她不想說,他便不再問,扶著她上了馬車。
車輪悠悠然地開始了滾動,朝著莫子陵指出的出口方向一路歡快的前進著,可是無痕的心卻是無比的沉重,因為他雖然告訴了月如雪抵達天啟成,便可以找到苗疆的欽天監,便可以拿到穿心蠱的解藥。
可是卻沒有告訴她,且不說苗疆曆任欽天監性格怪癖不一定輕易會給出這解藥,就連天啟城,傳說中的巫蠱祭祀之城,苗疆這一任欽天監風澈大祭司的府邸,也像鬼城酆都一樣,就算是苗疆人,也隻是聽聞,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它的準確所在,隻知道它在苗疆南部,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中。
馬車不徐不緩的行著,不足半日,他們便出了這片幽深的密林,迎來的又是一片鳥語花香,不得不慨歎一句,苗疆之美,就像欲拒還迎的妙齡女子,撥人心弦。
隻是景色雖美,卻一路不見半個人影。直到夕陽的餘暉染紅了湛藍瑩澈的天際,眼前才出現一片村寨。
寨口處高高的竹腳樓,清新質樸,卻又考究精致,一看就是苗疆特色,韻味十足。
終於不用露宿野外,無痕一路擔憂著的心也穩了一分,一邊回頭撩起車簾和月如雪商議晚上在此地留宿一晚,一邊駕著馬車入了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