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三思!”林無涯猝然撩起衣擺擋在君夜玄麵前,單膝跪下。“您是一國之君,不可以身犯險,還是讓無涯去吧!”
眾人皆是長久的靜默,徐不緩的手搭上林無涯的肩想開口卻終是咽回了肚子裏,那是他選擇的忠君之路他的信仰,他無權去阻攔。
君夜玄墨色翻湧的眸子也長久地凝視著腳畔的身影,他不是不知道,他身上肩負的是大胤的天下,不知結果的路他不可以隨便走,可是,要把月如雪的命寄托在無涯身上嗎?
林無涯方才一邊保護徐不緩一邊對付幻術水草和白麵儺者,體力幾乎耗盡不說,半邊的身子也早已掛了彩,一個正常的高手過這繩索就已是難中之難,更何況他一個傷者。跌下繩索隻怕是注定之事。
而自己,武功雖不如鬼穀一派,可是輕功卻是師承大胤以輕功冠絕天下的雲蒼一派,如果是自己,或許可以也說不定。
他君夜玄不怕舍棄任何人,但是他怕的是救不了月如雪。不可以再做任何無所謂的嚐試,她的時間,不多了。
“不,還是朕去!”沉寂中猝然響起的聲音如此的震撼人心。飛揚的衣擺饒過了林無涯,重新步向那礁崖的盡頭。
“皇上!”林無涯驚恐地大喊出聲。一向沉穩的徐不緩也是久久的怔忪,本以為他是一個狠辣無情,謀算人心,不擇手段的王者,可是如今這份繾綣不斷的柔情又算什麼?這算明知是錯卻依舊堅定的步履算什麼?這個男人,究竟算是怎樣?
“不要!已經夠了!”月如雪顫抖的手緊緊地拽住了君夜玄的衣袖,顫抖的聲音在哀傷之外,是一分說不出的固執與堅定。為什麼,為什麼要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就算她不懂武功她也知道要過去有多難,他是身係天下的一國之君,怎可為她一個女人以身犯險?明明想斷了那情那念,為何還要讓她……君夜玄,你真的是我的劫,從遇見你的那天起,也許便注定了我這一生便入了你的輪回,生生世世,萬劫不複。
溫暖的手掌一點點將她的手從衣袖上掰開,薄薄的唇第一次抿成一絲如此真摯溫柔的弧度。“放心,乖乖地,等我回來。”第一次如此輕柔的話語,不帶任何的嘲諷與譏誚,甚至帶著一絲寵溺和討好,甚至沒有用朕這個字,而是用了我。
月如雪一直偽裝的麵具終於被生生的擊碎,淚水止不住的洶湧而出,連聲音都隨著哽咽,固執地再次拉住君夜玄的衣袍,“不要……不要……君夜玄,拜托你……不要……”
再一次聽到她喚自己的名諱,那個因為大不敬隻有她敢喚出口的名諱,如此的熟稔,卻一下子就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的部分。她口中的這三個字,曾經冷淡過,在她與他針鋒相對時;曾經死寂過,在她與他相決絕之時,可是如今,卻是如此的深切而哀傷,傷到讓他心痛,讓他舍不得離開。
可是他還是狠狠地將身體從她的環繞中抽離,飛身如鶴,衣袂如雲,踏上了那萬丈深淵,紅蓮地獄之上的岌岌可危的細長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