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破曉的魚肚白,正堂中的一眾人卻未從死亡的慘烈與哀傷中舒緩。
沒有太多的言語,各自埋頭吃著混亂對付的早膳。
季禾年仿佛整個人在一夜之間憔悴了一圈,清雅的麵容如今是一片慘白。空洞而無神的眼睛顯然還蓄滿了父親去世帶來的沉重的哀傷裏,久久不能自拔。
林無涯擔憂的眸光流轉在季禾年身上,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從見這個女子的第一眼就覺得分外的熟悉,連日來的相處更是讓他對她好感頗增,如今看她如此傷心難過,心裏頗不是滋味,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這一切。
君夜玄放下手中竹箸,“林無涯,高邑,讓你二人調查的事,查得如何了?這群刺客是什麼身份?”
林無涯將凝滯在季禾年目光轉向君夜玄,“回主子,這群人似乎都是苗疆人士,功夫也並不算高明,完全因為醫館沒有外防,並且用了幻術迷香,才得以潛進了醫館。”
“苗疆人士嗎?”君夜玄劍眉微皺,凝向季禾年,“鬥膽敢問季姑娘,不知,家中可與誰結了梁子?”
季禾年機械般地晃了晃呆滯的頭顱,抿了抿幹澀蒼白的唇,聲音卻因哭號早已沙啞不堪,“家父一向行醫布道,與人為善,別說結梁子,就連臉紅都沒與臉紅過。”
君夜玄一時默然,眸中墨色越發的深邃了。所以說,這一起刺殺根本就是衝著他們來的嗎?是誰派來的?風澈?不可能,梵魔教的教眾絕不會是這種檔次的身手,那又是誰?
一旁的月如雪頗有些心疼地望向季禾年,多日來相處,自己對這個爽朗又溫雅的苗疆女子還是有頗多好感的,如今在這好感之上,更多了一份憐惜。畢竟,她遭受的這一切都是無妄之災,隻因和他們扯上了關係,便一夕之間,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連唯一的血親都殞命於事。
“此地,不能在做停留了。回大胤。”君夜玄卻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地下達了不容抗拒的命令。旋即,將眸光轉向了徐不緩,“不知我與先生數日前所談一事,先生考慮如何了?可願隨我一同回大胤?”
君夜玄的眸子裏滿是睥睨天下的冷厲和不容抗拒的威嚴,徐不緩甚至冥冥中覺得倘若他決絕,眼前這個男人隻怕會殺了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這亂世中梟雄必備的屬性。可是,明知如此,他還是猶豫了。
倒是一個清冽的女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凝滯,“可不可以,把這位季姑娘也一起帶回去?”明知自己沒資格對他講什麼要求談什麼條件,連她自己都身不由己,可是,月如雪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畢竟,這樣做,她也許會愧疚的少一些,畢竟,季禾年的家破人亡,原因裏也有她的一份。
良久的沉默讓月如雪的心一寸寸的下沉,哪怕是這般小小的要求,他,也不肯嗎?
“你若是真想那麼做,便隨你吧。回去之後,你身邊能有個貼心的人照顧,也總歸是好的。”
君夜玄溫潤中帶著一絲柔情的話語讓月如雪有一瞬間的恍惚,有個貼心的人照顧總歸是好的,他的猶豫,他的遲疑,是在為自己權衡,為自己考量,為自己的平安打算嗎?可是,若君夜玄你真的為我考慮,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把我關會那暗流洶湧一著不慎便會喪命的牢籠裏?既然已宣布北涼的和親公主,大胤的涼妃娘娘已死,為什麼,為什麼還有把我禁錮在你身邊,除去了這層身份,難道我還是一枚合格的棋子?還有其他的利用的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