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在餐廳裏坐了很久，氣氛尤其複雜。
左代一直靜靜地注視著我，而林城一的視線也從來沒有從左代身上移開過。古奇翻閱著資料，似乎一切事不關己。舒珍妮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似乎有些不解又想求解，但又怕說錯什麼話。我躊躕不已竟向服務生要了杯熱奶茶用吸管吸著。
“有沒有給它澆水？”左代平靜地問。
“有。”
“要放在東南方向的窗台，這樣它就有充足的陽光。”
“嗯。”
這個時候，古奇也停止地翻文件，三個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們兩個。
許久，古奇打破了沉靜：“咱們談正事吧。”
“我很好奇這部作品中主人公的原型是誰。”左代突然打斷了古奇。
“是不是你，葉秋小姐？”
“……”
“或者你在每個夜裏寫他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寫進去了。”
左代仍然注視著我，就好像一隻手電的光直射著我的眼睛，因為沒辦法忍受，隻好閃躲，實在不行就閉上眼睛。但如果，再睜開的時候，光還是那麼刺眼，我該怎麼辦，還是閉上眼嗎？要閉到什麼時候？
我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把自己寫進去了，把自己寫成一個男人，一個被逼被困被遺棄的男人。
對這26年的歲月，我無法找到一個可以詮釋的符號。
那個時候的七年對於我來說可能不止是七年，有可能是一生。因為無法想像七年之後的種種，所以也欲將自己的靈魂鎖在那個黑暗的監獄裏。回首看看以前的世界，它竟是那般虛無了。一轉身的距離也意味著拋棄了一切，拋棄了那個躊躇滿誌的自己，也拋棄了那些各有千秋的故人。在一個徒壁監牢裏，我再也無法保持應有的個性和風度，隻能以不假思索的表情和漠然置之的眼神渡過每一天。
那段煎熬的歲月，我總是認為自己比別人活得更累更苦。在堅強與逆來順受間苦苦掙紮，守著正方形的領土，守著四個角，四條線，和不被侵犯的四方麵積，缺乏安全感、麻木，絕望。這些萬般艱辛的歲月，促成一部幾十萬字的《馬克杯的秘密》。
“不是我。”我淡淡地回答：“但你要問我他的原型究竟是誰，我可以專業地回答你。他就是蜷縮在這個世界某個角落裏的某個人或某些人。”
“葉秋是個專業的作家，她的每一部小說中的人物形象都把持有度，絕不會把自己寫進去。再說，要是每一部小說都寫成自己，她哪有那麼多麵的性格。”
“她當然沒有，那麼你呢？你有沒有？”左代逼視著林城一。
這像是一種挑釁，一種沒有火藥味的挑釁。
如果，男人間的戰爭都像這般，那麼我們這些旁觀的女人都注定要成為傻瓜。
舒珍妮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可以開始談工作方麵的事了。”
左代緩緩地看向舒珍妮：“你有沒有？兩麵？三麵？哦，我忘了，你是個戲子，戲子可以有很多麵！”
舒珍妮被左代這麼一說，臉繃得紫紅，再也不敢吱聲。
古奇眼看著這一切發生都太突然，便緩了緩口氣：“要不，方案改天再談吧。”並示意左代離開。
左代離開前，走過我身邊，在我耳邊輕柔地吐露著：“我願意相信，你最好也相信。”
“城一……。”舒珍妮在左代與古奇走遠之後方敢出聲，那樣子似乎將要哭出聲來。
林城一猛然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任舒珍妮怎麼喊都不應，氣得舒珍妮跺腳哭出聲來。
我有些困惑。
“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