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晝。
白竹將夙止的銀劍放在掌心,眼睛輕輕閉上。有微弱的白色霧氣漸漸在劍身彌漫開來。他的周身漸漸散發出一股溫暖的氣流,不似在慕雪閣那般強烈,就像夏日初升旭日般溫和。
劍身在霧氣下沉浸了片刻,便開始在白竹掌心略微震動。其頻率越來越快,空氣中的氣流碰撞,輕微的劍鳴,讓白竹俊秀的臉上半分痛苦,他額角越積越多的汗漬順著臉頰滴落在衣衫上。
驀地手一抖,銀劍滑落,白竹胸口一震彎腰一口鮮血噴灑在劍上。
“白竹。”路西大驚,忙上前扶住白竹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的身子。白竹呼吸有些急促,麵色潮紅。
他咽了咽口中的腥味,淡然道,“奉天。”
蓮遲淵在銀劍掉落地麵的時候,心裏就莫名抽搐了一下。道不明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危險在隱隱靠近。
奉天。這兩個字從白竹嘴角滲出的時候,蓮遲淵漆黑的眼神終於沉浸在巨大的陰影裏。怎麼會在奉天。蘇浮華那個孽畜究竟想玩什麼把戲,蘇孤容如何本事就把夙止從浮華手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搶了去。
“可確定?”末了。蓮遲淵道。神色半分恍惚。
白竹點點頭,“夙姑娘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蓮遲淵起身,臉色青得嚇人,“不太好?不太好是什麼意思?”他的拳頭緊緊的攥起,盯著白竹的視線冷的像要將他冷卻。
白竹也被這話嚇得渾身僵硬,他緩了緩氣息,半分艱難地說,“大王恕罪,屬下感應到夙姑娘的時候,夙姑娘正被無盡痛苦所包裹,求生欲望甚弱。”
“蘇孤容。”蓮遲淵陰冷地將這三個字念出來。想到夙止提及蘇孤容時那般驚恐的模樣,想到夙止現在在蘇孤容手上,心裏就像有無數根刺將心狠狠刺穿。
“大王,莫要上了浮華的當。浮華生性狡邪,必是想挑撥大王與蘇孤容大戰。翌晝剛經曆西蠱之戰,雖說奉天亦是,但是奉天還有鳳域。蘇孤容有恃無恐地擄獲夙姑娘定是做了十足的準備,大王若是中計貿然出兵,必大敗。大王三思。”白竹單膝跪地。
路西緊跟而跪,“屬下知道大王對夙姑娘上心,但奉天可不比青林島,若是如此貿然開戰,其後果不堪設想。何不從長計議。”
蓮遲淵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是,讓夙止在蘇孤容手下多待一日,那便是一日的折磨。他何忍。
略微閉了閉眼睛,挺拔的身姿便就那樣定定地站著。不言不語,不駁不應。
許久,蓮遲淵睜開眼睛,“將計就計。”話音落,夙止當初款款而談的模樣,再次撞進腦海。
白竹和路西均一頭霧水。
蓮遲淵做回木椅上,敲了敲圓潤的瓷杯,抬眼道,“請繁錦公主前來一續。”
“大王莫不是。”路西張口結舌。
蓮遲淵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道,“不過早晚問題,無妨。”
兩人屏退,蓮遲淵握緊了手上的杯子,用力過猛,啪。杯子在手上碎裂,紅色的液體沾滿白色瓷杯,滴落在桌上。
“大王。傳太醫。”門外奴才的驚呼聲,一瞬間衝進來一堆婢女,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
半晌。
“傾塵給大王請安。”冷傾塵又換了一身鮮豔的粉色長裙,脖間的狐狸絨趁得她本就傾城的臉更是嬌豔欲滴。嘴唇微微張了張,柔聲細語。
“無須多禮。坐。”蓮遲淵抬起長袖,手腕一擺指向他側身木椅。
“謝大王。”冷傾塵抬眼,見蓮遲淵眼角微微落在身邊的奴才身上,冷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公主。”
眾人離去,門被輕輕地關上。一瞬間,太子殿寂靜得讓人緊張。
“不知大王這麼急著喚傾塵過來,是否有要事?”冷傾塵變臉如翻書,方才對奴才的那廂冷意,早已收斂而起,變成柔情似水的小媳婦樣。
蓮遲淵抬起眼緊緊地凝視著她,冷傾塵被他漆黑如深淵一般的冷眸看得心跳加速。正欲開口,蓮遲淵卻笑道,“公主可是喜歡本王?”
冷傾塵愣,蓮遲淵這樣玩味卻認真的姿態讓她芳心融化,臉上如同火焚。手指緊緊地纏繞著腿上的手帕,眼神有些躲避。
“不瞞大王,從傾塵見大王的第一眼起,傾塵便發誓,非大王不嫁。”害羞而緊張地開口。
蓮遲淵嘴角一抹冷笑,即刻便收。他伸出那隻未受傷的手,將冷傾塵額角的碎發輕輕地別在耳後,指尖觸及她的臉頰。
“若本王說,拿下奉天之日便是與公主和親之時,公主可願意助本王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