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冰涼界限(1 / 2)

奉天海和東浦江的交融海域。

茫茫海麵被陽光撒上一層銀輝,波光粼粼。水潮一動就有無數水滴跳躍而起,偶爾被環繞的樹影襯上一抹墨綠。

海麵之上,一艘小到幾乎微不可微的小船飄蕩其中。

上等紅色喬木打造而成,船沿被精心雕刻。就連船槳都精致得宛若天賜之物。浮華帶有粉色刺繡錦帶的白色錦袍驚豔而純淨。他墨發束起,偶爾有豔紅色發絲凸顯出來,絲絲縷縷地順著肩側輕擺。越發精致的臉龐和那雙天下無雙的邪魅瞳仁,讓人一晃神就深陷其中。

挺拔的身姿屹立在精舟中央。在他對麵,一抹單薄而略低的身影。浮華伸出纖細的手指將她雙目上的布條解開。

黑色布條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蘇戲子麵容驚愕,她清秀可人的臉上,帶著萬分不可置信,眼神晃動得如身下暗潮。不知是否因為這寒冷的天氣,瘦小的身子在墨色錦裙下顫抖。

“你。”近乎是強壓著內心翻騰的萬千思緒,近乎是強忍著下一秒就崩塌的理智,略微哽咽地望著眼前人,啟唇。

浮華並沒有去理會她,俯身將船槳拿起。精舟搖搖晃晃地開始在水麵上行駛起來。

蘇戲子不相信。眼前萬分熟悉的麵容,會再次出現在她的世界裏。這個麵容已經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隨著自己的母後,隨著自己的兄弟姐妹,隨著奉天無數婢女太監一並被海盜所抹殺了。

這麵容,即使比原來更精致了些,比原來更冷漠了些,比原來更不可靠近了些。但,這個麵容,確確實實是她的二王兄不錯。不會錯的。

“王兄?”蘇戲子朝前踏了兩步,眼眶紅了起來。

浮華撇過臉將蘇戲子望進眼裏,他慵懶地將船槳扔向她,嘴角一抹玩味的笑,“王兄?叫我?”

蘇戲子感覺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不是!浮華現在的樣子根本半分不像她的王兄。難道隻是單單長得相似嗎。怎會?他是蘇浮華,是她哥哥。

“你不認得我了嗎?蘇浮華。我是戲子啊。”蘇戲子攥緊拳頭。她不相信,不相信當初對她百般疼愛的哥哥會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話。

蘇浮華眼神沉了沉,“認得你,堂堂奉天公主我怎會認不得。還有,我叫浮華,卻不姓蘇。噢,想必蘇孤容沒告訴你吧,你的母後,你的兄弟姐妹包括你的哥哥蘇浮華都是我殺的。不過一張臉長得像而已,一個名字而已,你何必這麼當真。”

嗡。蘇戲子腦袋被浮華的話擊得一片空白。她望著他感覺到無盡的陌生,噬骨的冰冷。

“不會的。王兄,你莫要騙戲子。你告訴戲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戲子不死心,她向前摟住浮華的胳膊,卻被他滾燙的胳膊灼得手指一疼。他的身子怎會這般熱,在這樣的天氣下,不會有人溫度會這樣炙熱的。

浮華伸手將她甩開,眼底一抹鄙夷。“信不信由你。別蹬鼻子上臉,劃船。我累了。”

蘇戲子被他甩得一個踉蹌,險些掉進這刺骨的江水裏。眼淚隨之而落,她抬起眼將船槳拿起,哽咽道,“不管王兄承不承認,你都是戲子的哥哥。”

浮華背過身望著眼前景象,眼神有半分恍惚。他沒有接話,隻是靜靜的聽。

“我隻想告訴王兄。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依附在你們身邊的小孩子。我也懂得了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實,耳朵聽到的就是真理。更懂得了,所有的事情和真相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去發現的。當年,母後和王兄離開的時候,我隻當是被賊人所害。父皇被七號下藥殺死的時候,我隻當是孤容王兄為了篡位。夙止將奉天數萬大軍彈指一毀的時候,我隻當她是走投無路。可現在,我並非這般想。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為了守護這個東西傾盡全力。我不恨也不怨,隻想用盡全力來守護我要守護的東西。”蘇戲子用力地劃著船槳,她的眼淚一並流在身下深不見底的暗潮裏。

守護。浮華深覺可笑。每個人都有要守護的東西,他浮華要守護什麼呢。若當初誰肯守護一下他,也不至於自己百般困難,忍受無數日夜非人折磨,變成這江上惡霸。

他猶記得,當初自己被這妖孽侵襲的時候是有過掙紮的,若不是那掙紮,蘇孤容怎會給他穿心一箭。他也是想過悔悟和彌補的,卻在無數次祈求著回奉天的時候被蘇孤容帶人全力絞殺。

若是這般想,浮華不自覺地嘴角揚起笑容。這不顧一切侵襲進自己身子裏妖孽可是要有守護的東西,才這般想靠他活下去?

癡心妄想的有一天能占有他的理智,吞噬他的心魂,重生。

“哈哈哈哈。”浮華驀然地笑起來,他隱晦而邪魅的笑聲,讓蘇戲子驚得睜大雙眼。

“守護?你是不是跟夙止那傻子呆在一起時間長了,竟也這般的癡心妄想?難道蘇孤容沒告訴你,這人啊,是半分善良不得的?”浮華轉身,冷冷道。

“夙止。”蘇戲子眼神略微冰冷。“我恨她。若不是因為她步步為營將我擺布成棋子,我怎麼淪落如此境地。什麼英雄救美的公子,什麼浴火重生,什麼將孤容王兄打敗,教會他何為情。隻不過是她助翌晝贏取勝仗的說辭。我真心待她,她卻如此回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