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有一道視線盤旋在十一國之上俯視而下,那必將看見這混亂的一場追逐戰。那早早被燃氣的帶著刺亮火光的火引,已經沒有半分停滯的趨勢。它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正在愈演愈烈。等待著某一方的爆破,撼天動地。
七天七夜。整個蒼穹都籠罩在暗無天日的昏暗中,沉甸甸隨時都能欺壓而下的積雲,肆意翻滾,攪著狂風席卷大地的每一處,雨聲淅瀝。
夙止大軍突破邊境之城,長驅直入西蠱與成將軍等大軍彙合。西蠱重兵奮力守著主城,兩軍拉開了正麵交鋒。
蓮遲淵和浮華還被圍困在那條幽僻的小路上,而從小路上抄殺出來越來越多的西蠱白麵具,預示著他們正在越來越靠近祭祀台。
而稍微偏轉視線,便能看見君莫問已經到達了禁村,她安頓好還駐守在禁村之外的翌晝大軍,留下信號彈率先進入禁村,將一並趕往祭祀台的白麵具攔截而下。
遠在千裏的阿紫已經做到了夙止所托,與石原莊主正想盡辦法挑釁奉天,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給千裏之外的夙止拖延蘇孤容的視線,以免奉天趁機給已經兵窮的翌晝來個致命一擊。自從流鳶死後,石原的所作所為讓第一山莊絕望了,那種徹頭徹骨的絕望,迫使他想反抗,而夙止所給阿紫的那句話,不是別的,便是,翌晝,定會給流鳶一個交代,給石原山莊一個交代,奉天。必滅。
而蘇孤容雖看清了事態,表麵處理石原之動,內部早已準備好了人馬往西蠱進軍。
好像一場貓追耗子的追逐賽,在慢慢的展開。但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什麼。
第八日晚。
雨聲戛然而止,隨著萬千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整個西蠱彌漫在了昏天暗地中的濃烈硝煙裏,漫天的火光和慘叫,一聲聲的撤退,終於預示著一場勝利大戰的帷幕拉開。
“趁勝追擊!!!投降者不殺。”夙止早已站在了西蠱主城城牆之上,她望著身下一片腥風血雨,高聲喊道。
有幾滴腥紅色的液體順著額角滴落在睫毛上,恍惚了眼前的視線。這場持續了七天七夜的戰爭讓她的神誌無比的清醒。每一發炮彈的落下,會砸碎多少人家,每一隻利箭,也許就有一個靈魂與這個世界永別。可憐無定河邊骨,都是深閨夢中人。她厭惡戰爭,就像現在厭惡自己,但這亂世之中強者生存,成王敗寇,在她站在蓮遲淵身邊的那一刻,就已經認清。她,已經沒有退路。
“夙止小心。”夙止隻略微晃神,便險些被腳下裝死的士兵一劍封喉。夙止揮袖擋在那士兵落下的長劍上,與他兩兩對峙,士兵早已沒有了理智,他胸口被刺穿,兩眼無神,像是強撐著理智還要給夙止最後一擊。
“你這個毒婦!!去死!!!”士兵大喊。
夙止隻是望著他,卻不躲。士兵高高的舉起劍,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射來的弓箭刺穿了頭顱。倒在了她腳邊,隨著蜿蜒的血流,夙止腳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在她淡漠的眼裏都成了無數的暗影。
“為何不躲?”白竹也滿身血漬,卻依舊臉色淡然。
“城中百姓如何?”夙止並沒有回答白竹,隻是淡淡的問。
“路西已經安頓好。但反抗者眾多,為何要這麼做,留虎為患。”白竹蹙眉。
“百姓是無辜的。”夙止撇過眼,看著他道。
白竹沉下聲,隨著夙止的視線望去,他看到的卻和夙止不同,他沒有看見蜿蜒成河的血流,沒有看見生靈塗炭,沒有看見萬千屍體,漫天慘叫,沒有看見這場殘酷的戰爭,而是看見了曙光,持續了七天七夜之後,勝利的曙光。
“稟告白總管。屬下已經生擒了敵國皇室,及權貴大臣。但敵國君主並不在王宮內。”暗影降落在兩人麵前。
夙止似乎早就像猜到了一般,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不在,也是情理之中。我們這次破西蠱竟這般容易,自上次大戰以來,西蠱便已經名存實亡。負世莫不是早就逃走了?”
說完頓了頓,眼神猛然一緊,“不,去問,負世何時離開西蠱的?”
“你如何看?”白竹瞧見夙止這般也略微緊張。
“我總覺得事態不是這般簡單。莫非負世在禁村。但有什麼樣的事比國家都要滅亡了更讓負世覺得要緊的事,按常理來說,西蠱這次變動,禁村早就知道,但為何負世好像沒有做出絲毫掙紮之意。”夙止道。
白竹聞言也是一愣。這次西蠱之戰,雖說夙止的計謀上佳,但打的確實是迅速而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