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就要十塊。”
“俺沒十塊。”
“五塊也行。俄不是稀罕您兒的錢,是小奔要買本子尼,娃兒上這個學您兒是答應要幫助的……”
“昨個兒剛給了你五塊,怎麼還……”
“俄花了。俄小奔不吃不喝啦?俄小奔長得越來越瘦……”
“大前天那十塊尼?”
“給俄小奔了,學校中午的夥食不好……”
“好,真好,你有錢隻管花,反正俺沒有。”
“不給俄錢俄娃兒就上不了學,俄娃兒上不了學俄昨辦呀……”
“給她五塊,吵來人多不好!”我勸說道,心想:老家夥,好長時間不給人家開資,讓人家怎麼生活?要點給點,打發乞丐呢!你個老家夥,就喜歡折磨人!“俺給你兩塊。”老破爛沉思良久,終於說了這樣一句話,並從裏邊的口袋裏襯衣摸出兩元來。
香香卻不接:“俄不要。娃兒不夠。”
“再給點。”我說。
老破爛猛抽了兩口煙,發出噝噝的聲音:“俺沒沒啦俺沒沒啦……”
“俄娃兒不夠呀!他大哥呀……”香香又要抹眼淚。
“行啦,給你!”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摸出五塊錢來。
香香看老破爛。
老破爛說:“給你你就拿著。”
她接了,沒說話,扭著好看的綿軟身子走了。
唉,錢呀錢,生活呀生活,就是這樣折磨著人的尊嚴。
“兄弟還有事?”老破爛見我站在地上不動,眯著小眼問。
“您欠我五塊。您記著。”
“那是你自己給的,跟俺沒關係。”
“到時候我從我跟您的借款裏扣。”
“兄弟,你怎麼能這樣尼?錢是你給的,跟俺有什麼關係?”
“可我還不是為了您?吵出去,不丟您的人?您既然做了,您就得給人家錢。”
“兄弟,俺們這得好好扯一扯,俺啥也沒幹呀!就說昨晚上,你在屋裏呀,俺睡覺前她就走了呀,這你是知道的呀!俺啥也沒幹呀!”
“您不幹,是您自己的事,反正人家付出了時間,您就應該付費。”
“俺這得和你好好扯扯,就說,即便俺幹啦,俺問你,你說這屋子是誰的?是俺的,是不是?這床是誰的?是俺的,是不是?這被子是誰的?是俺的,是不是?她如果在俺這裏睡,俺不跟她要錢,她倒和俺要錢,俺還有倒花錢的?俺那不成了倒貼啦?”
“您這簡直就是歪理,說不通!”
“好,兄弟,俺問你,你在外邊住店花錢不?你能白住嗎?她白住俺的屋子,白睡俺的床,還讓俺倒貼……”
我真不想聽下去了,就說:“那五塊錢我不要了!行不行?您也甭扯啦!”
“不,兄弟,這五塊錢你還得要,你得和她要。”
“跟她要?”
“是呀!兄弟,俺跟她啥關係也沒有,她跟俺要錢是要她在這兒幹活的工錢尼,俺現在沒錢,等俺賣了錢,俺就給她錢了。你給她錢,跟俺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尼,跟她也沒關係,她憑啥拿你的錢尼?你給她錢,是你和她的關係,跟俺一點點的關係也沒沒有呀。”
“我不是為您解圍嗎?”
“兄弟,你不能這麼說,你好好聽俺給你扯一扯,你花錢不是為俺解圍,俺說啦,俺欠她的工錢俺有了錢就給,俺別的又不欠她,她跟俺啥關係也沒有呀!”
“那我花錢是為了誰啦?”
“你花錢是為了要她,她就是幹這個的。你花了錢你就得要她,一手交錢,一手給貨,這是很公平的買賣。你去要她。”
“我才不像您那樣賤!”
“兄弟,香香可是頂頂好的女人,真格的是頂頂好的女人!你去要她,她的小屋子頂頂溫暖,床也頂頂好著尼!她的被子也頂頂好著尼,繡花的緞子頂頂好!香香為啥叫香香,身體香著尼,你接觸接觸她,你就知道了……”
我很正經的樣子說:“您呀,真不正經!”並且怕他弄髒了我的耳朵一樣,趕緊走開了。老家夥卻在我身後“嘿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