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琰一怔,驀地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垣風。與此同時,垣清也抬眸,那仿佛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神色,隻不過,還是冷冷清清。
皇帝淺淺看了她一眼,頷首道:\"隨意。她既然喜歡就帶走吧。\"
“謝……”
“我有同意嗎?”一個聲音忽然冷冷打斷道。
眾人都愣了愣,隨後一齊將目光轉向垣清,隻覺得今日三殿下很是不同,無論是和親之事還是什麼宮女,都好像刻意要背著幹似的……唉,誰知道是三殿下背著幹呢,還是西楓王故意要和他作對呢。
垣風看了垣清一陣,隨後輕聲笑道:“三弟這是何意?父皇既然同意了,就無需你是否同意了。”
“自從我回宮以來,還從未見過玉貴妃,別說她了,”垣清冷淡道,“她既沒見過貴妃,何來覺得喜愛之說?”
“是嗎?”垣風故作訝異道,“你回宮當日的洗塵宴上,你的宮女就已經在寧心台見過我母妃,母妃她還記得清楚呢。不信你問問你的宮女,是不是有這回事?”
垣清輕叩桌麵的手驀然頓住,沒有作聲。白琰微微一僵,慢慢低下頭,咬了咬下唇,感覺垣清似乎看了她一眼。
“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沉默一陣後,垣清開了口,“我的宮女,沒有我的準許,誰也不可以帶走,貴妃也不行。”
“哦?”垣風甩開白袖,重新坐下,“三弟可是要和我母妃搶宮女了?”
“是你搶,不是我搶,”垣清抬眸,黑眸直視垣風,冷若寒霜,“她是我的人,誰在搶你自己心裏清楚。”
台上又安靜了下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連情況都沒弄明白,又好像知道這氣氛貌似不大對,隻能正襟危坐,也不敢出口大氣。
“夠了夠了,”皇帝揚了揚手,緊鎖眉心,“兩兄弟真是越發不像樣了,做什麼事請都要搶,連個宮女都搶,成何體統!王宮什麼沒有,啊?簡直沒點規矩!真是不讓朕省點心!”
“父皇……”
“好了,”皇帝一擺手,不耐煩道:“宮女阿風帶走,其他的沒什麼好說了。阿清,一個宮女如何了?還讓你如此沒有王族風範?宮裏多少宮女等著你挑,帶走一個給你十個,你要多少給你多少,別再如此擾人了!”
垣清緩緩閉上眼睛,眾人卻都看到了眉間的沉憤與無可奈何。“我不同意,”他忽然睜開眼,黑眸深邃,“不……”
“我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眾人皆抬眼看去。
白琰愣在原地,也不知自己為何脫口而出,一時間覺得臉上發燙,眾多目光向她投來,也不知該手腳一時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
“看到了嗎?”垣風輕輕一笑,“她願意,就不必多說了。”
白琰悄悄抬頭,正撞上垣清的眸子。她極力想要看透那片深黑,卻什麼也看不透,隻餘下一片墨色。許久,他移開了目光。
白琰默默垂眸。她其實並不想去,別說是玉貴妃,就是垣風她都討厭得要命,隻是方才……為何要如此?她也不知道,或許是覺得想要為垣清解解圍罷了。
去了,是不是意味著要離開垣清了?
這時,忽然有人輕咳了一聲。
“今日陛下壽宴,不如讓小女子為陛下獻上一首曲子,以盡賀壽之意。”話畢,連汐起身,身後她的宮女立刻將懷中那用白色油紙布抱起的物事遞給她。
“好。”皇帝頷首,“有勞帝姬了。”
很快,就有宮女在正殿中央搭上了琴架,擺好了木椅。連汐緩緩走到椅旁,將弦琴輕輕放在琴架上,白袖拂過琴麵。
“陛下,”皇帝身邊一個太監忽然輕聲道,“既然有帝姬起弦奏雅,不如讓那些舞姬也一同來助興?這樣也顯得不會單調了。”
皇帝微微點了頭,太監便恭敬地作了一揖,下去吩咐去了。
“陛下,小女子……獻醜了。”正殿中的白衣女子抬眼看了高台上之人一眼,垂眸,纖細的玉手搭在了琴弦之上。
纖纖玉手,撥動琴弦,空靈的琴聲如絲般緩緩流出,飄如煙雲。彈指輕撥,如落花流水之意。素衣長裙,卻是空濛之態。殿外月色如雲白,冷冷清清。琴聲時斷時續,若有若無,時而輕快,時而緩緩,時而靈空,時而悲切。
白琰低著頭,望著自己腳尖,眼前卻總是浮起垣清的黑眸。他方才看她那神情,是什麼意思?是難過嗎?是失望?還是……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