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小說
純手工愛情
文/三秋樹
2011年,億萬網友被一份純手工愛情打動——山東臨沂的老人王忠玉為偏癱的老伴卓保蘭親手造了一部電梯,這樣,她就可以坐著輪椅上下樓,看到更多的風景。這可能是世界上外表最為簡陋的電梯,卻成為大家心中愛的圖騰,給了我們關於愛的最深切的感動。原來,浪漫的極致其實是樸素。
幸福是給了疼愛你的機會
山東省臨沂市蘭山區金雀山路市廣電局家屬院4號樓,有一部史上最原始的電梯——沒有數控鍵盤,沒有鋼筋圍擋,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可以上下的簡陋的吊車。可是,知道這部電梯的人都說:“它可能是史上最簡陋的電梯,卻承載著最真摯的愛情。”愛情的主角,是一對結婚44年的老夫婦——王忠玉和卓保蘭。
2000年12月27日早上6點,王忠玉正在廚房裏做飯,隻聽老伴卓保蘭的臥室一聲響動。他急忙跑過去,隻見老伴半躺在床上,嘴已經歪向一邊,雖努力張口說話,口齒卻已經不清。王忠玉手忙腳亂地趕緊給兒女們打電話。王忠玉後來描述,打電話的時候,他淚如雨下:“當時我隻有一個想法,隻要老伴能活著,讓我幹什麼都行。”
卓保蘭的命是保住了,但左半邊身體卻從此癱瘓。3個兒女非常明確地做了分工,輪流擔當起照顧媽媽的責任。可是,王忠玉很快看到,孩子們的孝心並沒能讓卓保蘭開心,生性堅強開朗的老伴的眼裏有了越來越多的淚水。沒有哪個母親願意成為孩子的負擔,尤其是3個子女正處在人生的爬坡階段。
老伴的眼淚同樣落在王忠玉的心裏,他拉著老伴的手說:“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們。保蘭,有沒有信心跟我一起鍛煉,咱以後不僅能走,還能下樓,說不定還可以幫孩子們照顧他們的孩子。”
卓保蘭吃驚地看著老伴:“那怎麼可能呢?”
王忠玉把胸脯拍得山響,對老伴說:“那天你一下子病倒了,我才知道,隻要你人在,啥苦我都能吃,啥苦我都覺得是幸福。”
第二天,王忠玉正式遣散了3個兒女。家庭會議上,王忠玉對兒女們說:“孩子們,放心吧。爸爸一定把你們的媽媽照顧得越來越好。有機會為你媽做點事,能夠照顧她,爸爸覺得心裏特別安慰,就給爸爸這個機會吧。”
孩子們走了,卓保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王忠玉笑著對老伴兒說:“真正的二人世界又開始了。”
而此後的二人世界對60歲的王忠玉來說,並不輕鬆。
王忠玉家住在二樓,為了讓老伴堅持鍛煉,王忠玉在樓梯的右側釘上了扶手,怕老伴磨手,他細心地為每一個扶手纏上了軟布條。從王忠玉家到樓梯口的路雖然隻有5米,可對他來說,要把老伴扶到那裏,卻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一次,由於地板上有點水,王忠玉腳下一滑,他做出的本能反應是雙手舉著老伴,自己先倒下,老伴則緩緩地壓在了他的身上。卓保蘭170斤的體重就這樣壓在了瘦弱的王忠玉的身上。忍著劇痛,他還跟卓保蘭開玩笑:“看看我這身手,像不像十六七歲?”
卓保蘭把著扶手鍛煉,手上使足了勁,左腿卻抬不起來。王忠玉就蹲下身去,一下一下地幫老伴抬腳。老伴每邁出一步,他就會提出表揚:“保蘭,太棒了。”“老伴兒,加油。再過幾天,天暖和了,咱可以走著去樓下跟老鄰居們聊天了。”雷打不動地,他們每天從早晨7點一直走到中午12點半。看著老伴累得滿頭大汗,王忠玉很心疼,總是變戲法一樣,從兜裏掏出一塊糖或一把瓜子仁,來鼓勵老伴兒。
夜裏卓保蘭幾乎每半個小時就要起夜一次,十幾年來,王忠玉也就這樣一直處於淺睡眠。到了半個小時,不管多困,他都會起來,半扶半抱著老伴去上廁所。孩子們心疼他,提出晚上給媽媽穿紙尿褲,可是王忠玉堅決不同意,覺得那樣老伴會不舒服。最重要的是,紙尿褲一穿上,老伴兒就會覺得自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這是王忠玉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在他的心裏,老伴永遠都是那麼勇敢、善良、漂亮,妻子當年對他的恩情令他終生難忘。
有一種恩情用一生來回應
兩人初識時,卓保蘭是臨沭醫院的護士,王忠玉是機械廠的一個維修工人。當時正值“文革”期間,25歲的王忠玉通過同學介紹,認識了大他兩歲的卓保蘭。第一次來看他的卓保蘭一走進他們廠裏,就看到滿牆貼著“打倒王忠玉,鐵杆保皇派”的大字報。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卓保蘭並沒有介意王忠玉“保皇派”的身份。相反,她看中了王忠玉的踏實肯幹、勤奮努力,於是兩人開始談戀愛。
1966年,上進心強的王忠玉報名參加雲南的“大三線”建設,可能要去一年,當時虛歲已29歲的卓保蘭答應等他回來再結婚。沒想到,剛去幾個月,王忠玉便得了“重症肌無力”,就是渾身的肌肉都不聽指揮,有可能造成肌肉萎縮致死。遠在山東老家的卓保蘭聽說後,不顧別人的反對,一個人背上烙餅,從臨沭到臨沂,從臨沂到濟南,從濟南到昆明,倒汽車,倒火車,用了7天7夜,終於來到了王忠玉的身邊。
王忠玉回憶說:“雲南當時武鬥,一般家屬是不敢上那兒去的!看到保蘭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傻了。”卓保蘭在雲南悉心地照顧、守候著王忠玉,直至半年後他完全康複。這份情王忠玉一直深埋於心,他在心底早已許下與妻子不離不棄的承諾。
老伴兒鍛煉的時候,王忠玉總是提及這段往事,一邊回想,一邊說:“老伴兒啊,你得拿出當初去雲南找我的那個勁頭兒。當初你從死神手裏把我拽了回來,現在,你還得陪我走下去。說什麼,你也不能把我單獨留在這世上,那還有什麼意思。”聽了王忠玉的話,卓保蘭的臉紅了。夫妻一輩子,這已經算是他們之間最難為情的甜言蜜語了。“放心吧,老伴兒。到哪兒,我都把你帶著。”兩位老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幸福的淚水涔涔而下。
造一部電梯,曬一份純手工愛情
2008年11月下旬,有一次,王忠玉和老伴從臨沭娘家回來,上樓梯時老伴因體力不支猛地坐在了台階上,再也站不起來。當時,王忠玉的大腦一片空白,妻子好不容易才能扶著東西走路,如今卻連樓梯都上不來了,難道多年的努力真白費了嗎?當天,他們在附近的樓下儲藏室裏湊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王忠玉在鄰居的幫助下將妻子抬上了樓。
由於活動量不足和藥量的增加,卓保蘭的體重增加到了180斤,靠王忠玉一人已經無法帶妻子出門了。有一天,王忠玉跟老伴聊天,老伴抹著眼淚說:“我以後再也下不去了,誰再陪你出去逛啊?”王忠玉聽了,心裏特別難受,他抓著老伴的手說:“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再下去的!”
盡管此時的王忠玉還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老伴天天下樓,呼吸新鮮空氣,與街坊鄰居聊聊天,但他知道,他對老伴說過的話,一定要辦到。
一天,王忠玉到農貿市場買菜,附近一個工地正在施工,高高的塔吊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到塔吊將一袋袋的水泥很輕鬆地運到了樓上,他當時想:何不也造這麼一個東西,把老伴從樓上運到樓下,再從樓下運到樓上。這個想法令王忠玉興奮不已,他覺得這簡直就是老天對自己的成全。
受到了塔吊的啟發,王忠玉萌發了自己親手製造電梯的想法。就這樣,在伺候老伴的間隙,他一釘一鉚地開始了他的自主研發。轉眼到了2010年3月下旬,電梯初具規模,可是第一次試驗就給了王忠玉很大的打擊。“當時我在電梯上裝上東西,但電梯剛剛升起就碰到了兩邊的牆體並左右搖晃……”看到眼前的一幕,王忠玉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一幕同樣映在了卓保蘭的眼裏,她眼裏含著淚水對王忠玉說:“你能讓電梯運行,這多了不起。你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我等你。”
2011年5月28日,王忠玉的電梯終於大功告成了。電梯底座長、寬分別為1.4米、高1.8米,能容納三四個人上下。看著電梯安穩地上上下下,王忠玉實在難以抑製心中的激動,他幾乎小跑著上樓,告訴老伴“電梯,我給你造好了”時,兩個人都哭了。老伴迫不及待地要下樓,王忠玉說:“不急,咱選個吉日,就定在6月6日吧。”
6月6日早上才5點多,卓保蘭便催促老伴起床,帶自己乘電梯下樓。王忠玉給老伴兒換上新衣服、新鞋子,把妻子的輪椅推進這個“愛的電梯”。這是卓保蘭不能動後第一次出家門,坐上電梯的一瞬,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等電梯穩穩地落地時,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那天,王忠玉推著輪椅,帶著老伴在街上逛了很久。中午,他決定和老伴在外麵吃頓飯。那頓飯他們吃得很慢,一輩子的恩情都在這一餐一飯裏,細水長流地蔓延著,無酒,心卻已經醉了。
幸福,不就是這樣,不管貧窮還是富有,牽著你的手,不離不棄。
■作寫人生
不用母語表達感情的女作家
華裔美國作家李翊雲以女生投毒事件為背景的小說《比孤獨更溫暖》(Kinder Than Solitude)由蘭登書屋在美國發行,英國大作家薩爾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為李翊雲的小說新作寫了熱情有加的書評和薦語。
這部小說講述了三個好友默然、如玉和伯陽卷入了一起神秘的“事故”:一個朋友遭人投毒。20年後,好朋友天各一方,已顯疏遠。默然在加州,如玉在威斯康星,伯陽則留在北京。三個人經曆不同,環境各異,卻同樣被往事糾纏,在集體罪行的惡感中陷入自我懷疑,並在孤獨中沉淪。
這位華裔女作家,一直用英語寫作,而在此之前,她與寫作毫無關係。
【理科優等生】
1972年出生於北京的李翊雲,有一個研究核物理的父親,而她的母親是教師。李翊雲從小到大一直是優等生、數學奧賽獲獎者,但她說,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努力念書,最後不過是為了走出去,最好是去美國。因為父親核物理學家的身份,使家裏免於在“文革”中遭到迫害,但她一樣在五歲的時候,看見四個男人被五花大綁接受公審,這個場景在某種程度上,成為李翊雲的童年陰影,也成為她日後創作的情感源泉。
1991年,她18歲的時候考入北京大學生物係,那時候國家規定,念北京大學四年本科之前,還要額外多軍訓一年。1996年當李翊雲從北京大學本科畢業,去國外留學時,她不會預料到她的今天,就像今天讀者也無法預知,這位年輕的女作家日後在寫作上會走多遠一樣。
【用英語表達感情】
李翊雲的短篇小說《千年敬祈》寫有這樣一段話,“爸爸,如果你在一種你從來不用它表達感情的語言中成長,那麼你最好選擇另一種語言,用它交談會更容易,而且它會使你變成一個全新的人。”她做到了,並且做的很好。
從北大來到美國艾奧瓦城,李翊雲原本打算碩博連讀,攻讀生物學博士學位,可是在等待國內的丈夫來美團聚的孤單日子裏,李翊雲發現參加寫作興趣班可以有效地抵抗寂寞。於是,1997年的春天,李翊雲報名參加了一個社區寫作班。這個時候的李翊雲並沒有考慮得很長遠,她隻是愛上了參加興趣班的感覺,“就像家庭主婦參加一個瑜伽班那樣,給自己的生活找點樂子而已”,李翊雲在電話裏回憶自己當年的舉動,仍然像個小女孩一樣興奮。
那個時候的李翊雲,英語水平僅僅達到閱讀英文報紙及小說的程度,說和寫仍然顯得生澀。在一名教師的鼓勵下,李翊雲開始利用業餘時間用英文寫作。她沒有用中文寫作的經曆,但同時很享受用英語寫作的感覺。
“在十幾二十歲的時候也寫一些中文,也能把文字寫得很絢爛,但那不是文學創作,那些東西隻能叫作‘私人寫作’。”李翊雲寫作是出於“滿足好奇心”,她曾說過“一個人不需要很多理由喜歡一件事,但是喜歡上寫作同時又可以把它變成一個職業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在中國無法表達也不習慣表達的感情,在換用另一種語言之後,反而逐漸似涓流彙川入海,最終吞沒了她的本行——碩士第三年畢業,已考上博士的李翊雲,決定徹底退出理科生行列,轉投全美排名第一的英語創意寫作係、艾奧瓦大學的作家工作室(The Writers' Workshop)該作家工作室項目每年招收50名學生,一半為詩人,另一半是小說作家,其寫作課程蜚聲國際,華人作家白先勇、聶華苓、葉維廉等都曾在此學習,上世紀90年代的普利策文學獎得主中超過一半是這裏的畢業生。
【用中國背景創作】
經過了七個年頭的勤奮,2003年,美國文學季刊《葛底斯堡評論》夏季號發表她的散文《那與我何幹?》(What Has That to Do with Me?),緊接著,美國著名文學雜誌《巴黎評論》秋季號發表她的短篇小說《不朽》(Immortality),《不朽》講述了一位自幼喪父的演員,在成名之後又回到寡母身邊的故事。此後李翊雲的係列作品中,延續著這樣的風格:描述個人化的生活,描述家庭史,內容多為非常態的人生軌跡,背景依稀可辨的是中國那個灰色的年代。
這一年,李翊雲成為了美國文壇閃亮的一顆新星,引起了批評家的關注。2005年,她的首部短篇小說集《千年敬祈》獲得首屆愛爾蘭法朗克·奧康納國際短篇小說獎,這個獎金達5萬歐元的獎項,據稱是世界短篇小說創作的獎金最高的單項大獎。在愛爾蘭考克(Cork)舉行的頒獎儀式上,評委會女主席邁克德米德(Val McDermid)對李翊雲的小說集給予了極高的評價。邁克德米德說,經過評委們的熱烈討論,最終全體同意《千年敬祈》(A ThousandYears of Good Prayers)贏得此項大獎,因為“它展示出一種對短篇形式令人欽佩的駕馭,不斷展現出非常絢麗的瞬間。這是一部富有曆史感和人性的小說集”。
2009年李翊雲以英文寫就的首部長篇小說《漂泊者》(The Vagrants),次年再出第二本短篇集《金童玉女》(Gold Boy,Emerald Girl),皆獲好評。2010年,她被美國《紐約客》選為最值得關注的20位40歲以下年輕作家。
對於李翊雲用英文寫小說並且在國際社會獲得讀者廣泛認同的現象在華人世界還引起了不小的關於寫作意識形態的討論軒波。“我不用中文寫作。我無法想像我用中文寫作。”她對作家埃米莉·帕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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