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修煉的這些年中,這種感覺不止一次的出現。不過都被他強行壓下,因為他記得當初自己的誓言,如果不能修成真正的修仙者,他有何麵目麵對父親呢?
現在張毅已經沒有這種顧慮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早晚會有一天將王鬆踩在腳下。這種自信來自於六年多的不斷積累,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執念,鞭策著他不停的進步。
“在回家之前,得先到冉大同的家裏看一下。”張毅自語道。
雖然這個任務隻是他離開太穀門的借口,但他卻還是決定將它調查清楚。一個修仙者,居然在曆練的時候喪命在凡人界,這本身已經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五天後。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拉車的是匹瘦馬,枯瘦的馬腿就像一根根病態的竹竿,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重重的喘口氣。
坐在車轅上的,是一個精瘦的老頭兒,手裏執著用野麻編就的鞭子,每當老馬走得慢了,他就輕甩一下馬鞭,催促老馬加快腳步。
看得出來,老頭兒對這匹瘦馬極為愛惜,每次甩馬鞭的時候,都隻是甩在老馬的頭頂上,不舍得真落在馬背上,生怕將老馬打壞了。
“小道長,離樂浪城還遠的很呢,你不出來透透氣麼?”老頭兒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扭頭說道。
他的身後有一個車廂,顯得非常破舊,擋門的那一塊布已經不完整了,仿佛隨時都可能掉落下來。
“哦!”車廂中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回答,接著門簾一陣晃動,露出一個睡眼惺忪的麵孔。
這個人正是張毅。下山之後,他就在離蒹葭山最近的一個集市租了這輛馬車,本打算用兩天時間走到樂浪城的,沒想到走了整整五天,連一半的路程都沒走完。而蒹葭山距離樂浪城的距離,總共也不過一百裏。
張毅爬出車廂,就坐在老頭兒的旁邊。此時他們兩個已經十分熟悉了。如果你和一個人單獨相處五天,你們肯定也會熟悉起來。
這個老頭兒姓李,住在蒹葭山下,世代以耕田為生,這次之所以要去城裏,是為了給他的小孫兒尋個教書的先生。
現在正是三伏天氣,太陽像個火爐般蒸的人難受,就連張毅都懶懶的提不起精神。不過老頭兒卻過慣了這種生活,依舊顯得精神抖擻,這精神頭兒絲毫不遜色於一個健壯的小夥子。
“小道長,又餓了吧!這裏還有幹糧。”老頭兒從後麵拿出一個布袋,從布袋中掏出兩張巴掌大的麵餅,給了張毅一張,給自己也留了一張。
因為張毅穿著的是一件道袍,而且氣度不凡,老頭兒一直以“小道長”稱呼他,對此張毅隻是一笑了之。
“謝謝李伯。”張毅接過麵餅,咬了一口。
他現在已經超過了凝氣五層,本來可以不再進食的。可是跟李伯在一起,如果接連五天都不進食的話,恐怕會讓他誤以為自己要絕食呢!所以每次李伯將麵餅掏出來,他都隨意的應付一下。
“李伯,現在請教書先生怕是很貴吧?”張毅想到,如果當初沒有遇到王鬆,說不定自己也會繼承父親的工作,做一個本本份份的教書匠呢!
“粗粗算下來,一年要二兩銀子呢!”李伯嗬嗬笑道。
“比我們村裏貴多了。”張毅道。
“哦,你們那裏的教書匠一年要多少?”李伯立刻來了興趣。
張毅思緒漸漸沉浸在小時候的時光裏。流泥村的孩子,有幾個願意讀書寫字的?多是想著跟家裏的大人們學一兩種手藝,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若不是他的父親努力,流泥村恐怕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會讀書認字的人。
“在我們村子裏,隻需要半升米、幾個饅頭就能跟著教書先生學半年,如果沒有米麵的話,隻要小孩子聰明好學,先生也會教授他的。”的確,隻要有孩子想要學習,張寶林就會教。
所以張寶林教的學生雖多,自己一家人卻時常吃不飽、穿不暖的。
“你們村裏的教書先生真是個好人,大好人。”李伯由衷的讚歎道。
張毅沉默不語。他此時才想到,能夠在流泥村這樣的小山村教書育人,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老馬打了一個響鼻,突然加快了腳步。
夜幕,快要來臨了。
當張毅來到樂浪城時,已經是離山後的第十日的早晨了。
張毅懶懶的走下車,將兩塊銀錠交給李伯道:“一點銀子不成敬意,您老一定要收下。”
李伯下了一跳,驚呼道:“這可是整整十兩紋銀呢!足可以買下這兩馬車了,這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