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林子裏麵,除了偶爾鳥雀的啁啾,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鬱鬱蔥蔥的樹冠,遮去了炙人的太陽,陽光穿過縫隙點點的灑在鬆軟的草地上,閃爍著細碎的光點,斑斕的細石鋪就的小徑綿綿的向林子深處延伸,林子看起來很深,卻因為光線充足的緣故不會讓人望而卻步,我信步走來,緩緩的向林中走去,浦南的夏天還真不是普通的熱,初到這裏的我習慣了江南水鄉的溫潤,怎麼也適應不了這裏每天幹燥難耐的夏日,直到前天偶然間的發現了這塊“世外桃源”讓我驚喜不已,真的是很不錯的避暑盛地呢。吸引的我得空就到這消磨難得的悠閑。也許這裏的人們都習慣了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象我這樣的清閑自在還真是稀罕的很啊!
走的時間長了,小腿些微的有些酸疼,索性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倚著樹幹坐了下來,好愜意啊,懶懶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隨口歎道“人生在世須盡歡…,”剛啟口,卻不由的淡淡笑了開來,些微的有些失落,盡歡?
一瞬間的落寂襲上心頭.如果,如果沒有那個梅花簪,是不是我還在那個風也輕水也靜的地方過著我恬淡的生活?
而今,辭別古稀之年的爺爺奶奶毅然來到千裏之外這個讓那麼多人稱為天堂和地獄的地方,隻是為了心靈深處的那份迷茫,那份期盼,還有,我多麼不願承認的一絲不甘.那一刻當我告訴他們我已經把浦南大學作為唯一的升學選擇時,言辭間從未有過的堅決讓他們驚愕不已,他們一向溫柔沉靜的孫女兒為何有如此不尋常的舉動?我微微苦笑著,也許他們驚愕的隻是我要去的地方吧,他們是否清楚我的曾經我已不想去深詢,也許他們真的隻是在二十二年前他們結婚紀念日在這個城市撿回了我,二十二年的養育之恩早已讓我認定了他們是我今生唯一的親人,隻是,當那天,也許是上天注定讓我在那幅卷軸後麵發現了那根梅花簪,那根小小的,精致的簪子靜靜的躺在那裏,咋然印入我的眼簾,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心靈深處呼之欲出,眼前明晃晃的閃過一些什麼灼傷了我的心就那麼燙了一下,我下意識的撫上了右肩,那裏有一個小小的圓圓的疤痕,隻是過了好多年新皮已長出,但摸上去卻還是有著粗糙不平的感覺,小時侯洗澡時奶奶經常撫摩著那一小塊肌膚歎息著,"全身都象緞子似的,偏就這裏生了個癤子留下了疤痕,幸好,還是那麼大."那時的我隻會鑽到奶奶的懷裏,撒嬌的嚷著,這樣啊是為了怕我走丟了,爺爺奶奶就會一下子找到我拉!"
其時的我隻看到了他們寵溺的笑容,又怎麼會看到他們那一刹那的愣怔.
如今當那根小小的梅花簪躺在我的麵前,卻讓我有了一個莫名的念頭,我肩上的疤痕會不會就是我的生父或生母怕找不到我而留下的印記.我的父母是因為生活的窘迫或是經久不變的重男輕女的觀念而舍棄了我?還是一些更不為人知的隱秘?多少年密密藏於心靈深處的念頭隨著那枝梅花簪的出現一下子支離破碎.
如果是那樣,我早已經把自己視為千萬棄兒中的一個.隻是眼前的那根簪子上綴的梅花尋常人都能看出價值非淺,應該經過了多年的沉寂了吧,花瓣卻還是那麼晶瑩璀璨,我,會是一個大家庭紛爭的犧牲品嗎?還是……….一下子,無數的可能排山倒海的湧來,思緒紊亂的讓我幾乎無法呼吸,雙膝一軟,我倒在地上.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那根簪子......
我不知道何時,為何眼前一片迷蒙,我不知道那一刻心底升騰的莫可名狀的感覺是因為無言的憂傷還是雀躍,是的,不可否認的,眼前的梅花簪子對我幾乎有種神秘的誘惑,讓那一刻的我不再是那些心地純真的鄉鄰眼中善良的毫無城府的小女娃兒,不再是秉承養育我近二十年的爺爺多年來以"虛懷若穀"為信條的孫女兒.
以後的一千多個日子裏,我那麼多次的尋思,我的生身父母是否有著冷硬如鐵的個性,以致於我的血液裏竟然潛伏著如此的叛逆.是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為了那根梅花簪,十九歲的我花了三年的時間為以後我選擇的路作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準備,現在,我來到了這裏,暫時在那個浦南五強之一的龍毓集團旗下一個小小的部門做著一個不起眼的臨時助理,每天朝九晚五的過著,倒也輕鬆自在,也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去循序漸進著我的計劃.
淡淡的噙起一抹淺笑,我幽幽然的尋思著,一切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