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披上外衣拿著手電,在燕小乙的帳篷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啥也沒發現,疑惑地說:“哪有蛇?這個天時,蛇都冬眠了才是……”
雲開被打擾了好夢,惱火地說:“燕小乙,你喝高了吧?這麼冷的天氣,腫麼可能有蛇?”
“你們都不信,我說的是真的!”燕小乙依然心有餘悸,委屈地說:“從帳篷縫隙中爬進來的。滑溜溜涼冰冰的,兩尺長指頭粗,不是蛇是啥?”
“那為啥就你帳篷有蛇,我們都沒有?”
“臥槽,你問我我問誰?”
令廣譽兄妹倆也被驚醒了,令衣香從帳篷裏探出個腦袋,打著嗬欠說:“我知道啦,八成你是許仙轉世,蛇精專門找你的……”
令廣譽瞪了妹妹一眼說:“就你多事!趕緊睡覺去!”
令衣香撅著嘴縮回帳篷,順手拉上了拉鏈。燕小乙不敢一個人睡了,硬要擠到雲開帳篷裏來,雲開拿這貨沒轍,威脅他敢打鼾就一腳踹飛後,朝裏邊挪了個位置。
兩人湊合著躺下後,雲開依然覺得這事有些玄疑。他之前在帳篷周圍撒過雄黃粉,蛇蟲對雄黃的氣味敏感,一般會主動避開。另一方麵以燕小乙的酒量,那點白酒跟漱口似的,而且他也沒理由故意騙人,如果真有蛇的話,又是從哪裏來的?
荒山野嶺半夜三更的,雲開也沒法求證,隻能按捺住心頭的疑惑,沒多久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兩撥人馬出發後並成一路,一前一後兩輛車,沿著原始森林邊緣地帶的機耕道,向大山深處駛去。
幾十年前,這片土地還是真正的原始叢林,人跡罕至的蠻荒之地。自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通了公路,神農架大開發的號角吹響,原始森林被砍伐了大半,幸存的隻有大小神農架兩座高峰附近的原始叢林區,這還得感謝亡羊補牢的伐木禁令。雲開和燕小乙要穿過小神農架到大神農架采藥,而令家兄妹倆要進山尋找野人蹤跡,於是不顧兩位向導的阻攔,準備穿越當年的伐木區,向神農後山中的萬山老林鑽去。
約莫走了兩三個小時後,老杜停了車,下車查看了一下地形後說:“前麵的路太窄,走不了車。咱們先在這兒歇一腳?”
雲開和燕小乙跳下車,站在機耕道邊抬目遠眺。此時林間起了大霧,道路周邊都是茂密的竹林,十米以外隻能看見乳白色的濃霧,風景倒是不錯,隻可惜視野太短。估計附近沒有通信基站,手機和GPS之類的都成了擺設,燕小乙無奈地把手機揣進背包問:“杜大哥,咱們這是到哪了?”
“這地方叫箭竹溝,我也就來過一兩次,大概位置在小神農架和大神農架之間,當年林區伐木也就砍伐到這裏,前麵就是真正的原始叢林,大神農架主峰的山腳,因為箭竹林中間有條深溝,所以叫箭竹溝。”
“如果你們走旅遊線路,就會從大神農架的另一邊上到神農頂,距離咱們現在這裏,直線距離也就十多公裏吧。”老杜從車尾爬上貨廂,翻出來一把砍刀,從車廂上跳下來說:“你們別小看這十多公裏,中間隻有一條采藥人走過的崎嶇小道,真要翻越過去的話,至少得走上百公裏才行。這條路我也沒走過,隻聽以前村裏的采藥人提過,不曉得現在還走不走得通,聽說中間有個懸崖叫做鬼門關,有道石橋叫奈何橋,道路危險不說,還有猛獸毒蟲出沒,杜大哥不是嚇唬你們,確實危險得很——你們真要穿過這裏,進神農後山采藥麼?”
燕小乙望了雲開一眼沒說話,興奮而激動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他不就是跟著雲開來探險的麼,不冒險哪能叫探險?而雲開自恃身懷絕技的藥師,若是被山裏的采藥人比下去了,這麵子朝哪擱?兩人這是鐵了心要走這一遭。
後麵的車這會兒也跟了上來,令廣譽兄妹倆下了車,令衣香望著迷霧竹林如同仙境一般,朦朧而神秘,開心的大呼小叫,墊著腳尖轉著圈,墨綠色的皮草上下翻飛,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在林間翩翩起舞,跟她不對付的燕小乙嘀咕道:“孔雀女!估計隻有野人才看得上她……”
燕小乙不是傻子,他直覺地懷疑昨晚鑽進他帳篷裏的蛇,八成跟孔雀女有關,理由就是令衣香當時的冷嘲熱諷,以及令廣譽當時的奇怪表情。這兄妹倆不知神馬來頭,敢介麼一頭紮進萬山老林的,貌似都不是一般人。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時間,兩撥人馬都有些餓了,各自從車上拿出氣罐和爐頭,擺在機耕道中間生火做飯。折騰了一個多鍾,吃完飯收拾行李時,四周的濃霧突然之間就散了,隱藏在迷霧之下的神農後山,露出了驚心動魄的絕美身姿。
幾人的視線越過青翠的竹林上方,神農後山的山腰間五彩斑斕,一叢叢火紅的楓葉、亮黃的銀杏、青翠的鬆柏,在如洗的藍天下各顯姿色,而高聳入雲的大神農雪頂,在輕紗一般的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地露出雪白的姿容,如同一個身著華服卻以白紗蒙麵的絕色仙子,令人目不暇接,心醉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