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隆冬,與宇文邕一行人穿過終南山直抵長安已是幾日後,天氣尚好,坐於馬背上極目遠眺,龐大的長安城在冬日的暖陽下更加顯得無比的雄偉。
“報……啟稟皇上,柱國韋孝寬從昨日午時起便率領了一幫朝中大臣在城門下以死相諫,如若皇上一意孤行讓顏妃娘娘進了長安城!他們便飲毒酒自刎,事情重大,奴才們不敢擅自作主,隻得在此等候皇上了!”
還未進城,便有人出來攔截,我不禁苦笑出聲,轉頭看向宇文邕的目光中瞬間便多了一份挑釁之色。
“皇上難道沒有告知他們一聲,回來的不是顏妃娘娘,而是你們大周國的皇後……”
話未完又轉身指著跪在馬前的侍衛大聲道:
“你這奴才,竟敢言語冒犯本宮,來人,給我撐嘴,沒有本宮的命令,休得停下來!”
我語氣傲慢,話一出口眸心也凝出來一縷狠光,麵前的侍衛個個麵露為難之色,不知所措,遲疑中目光隻能落在宇文邕的臉上。
我輕哼一聲,不以為然,想必如此一來,誰的眼裏再也容不得我…就在此時宇文邕突然躍下馬背,未曾明白他用意為何?一記響亮的耳光便在我耳旁炸響……
宇文邕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錯愕不及,見他揮手轉身間,便直直向我投來一眼,神情倨傲,幽深的雙眸裏閃過了一抹倔強之色,低沉著聲音對麵前的一群人怒斥一句:
“去告訴他們,朕要冊封顏妃為後,誰阻撓就賜極刑!”
他言語堅定,話裏隱隱透出一股讓人無法反駁的決斷。
我心裏一震,被他這樣一說,即刻亂了分寸,隻得避開他的目光,托辭道:
“他們連進城都不給?又哪能容我皇後一位!皇上何不將此事先緩緩,我見城外風景如畫,倒也有利於我這急躁的性子,何不讓我在城外過個一年半載,等朝野安定,一切平複以後,再冊封我為後,這樣一來,他們就算再有說詞!也未必會像今日這般以死相諫!讓皇上你為難了!”
宇文邕聽了我的話去,沉默不語,我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他要如何打算?正在思緒中,便聽他說道:
“自朕登基以來,天下戰事不斷,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年關將近,朕要去歸元寺小住一段時日,齋戒沐浴為天下百姓祈福清修!傳朕旨意,立刻擺架歸元寺!”
夜深幽靜,歲冬的寒雪便開始肆意在空中飄旋,天寒地凍,冷風徹骨,孤立在白雪皚皚中的歸元寺在這漫天飛雪的陰寒之下籠罩著一股莫名的神秘色彩。簷角的銅鈴在寒風中叮咚作響,與寺中僧侶晚課的禪唱、木魚聲夾雜在一起,頓時讓人心頭多了一分澄明。
文武百官在城門外苦等半日,卻未料想到宇文邕竟然拋下他們,直接帶我住進了歸元寺,一時間都慌了手腳,想必韋孝寬也實不甘心,未能善罷,在他的帶領下,一群朝中重臣又都深夜來訪歸元寺,不畏風雪在大殿外層層疊疊的跪了一地……
我自小便隱隱聽聞了南朝的梁武帝蕭衍重於佛教,曾三次舍身於同泰寺,每次都讓朝中大臣以數億錢贖回,導致國庫空虛、民眾被搜刮一空,最後國破人亡,所以北朝曆代帝王都以此為戒,雖對佛教崇尚有加,但從未再做出這樣的慌唐事。
可今次宇文邕突然決定小住歸元寺,滿朝文武大臣又怎麼能夠不亂自猜疑,數著一個個曆代南朝的興衰事,私底下罵我的也都無非是妖女蠱惑帝王重蹈覆轍,禍國殃民諸如此類的言語,卻未曾想過宇文邕的真正用意終就是放不下一個“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