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輪紅日、那一片草原以及那個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終於想起來了,他就是高長恭,她的肅兒!
女子伸手想要觸摸眼前晃動著的高大身影,入手卻是一片冰涼的水氣。
“我在這裏,可你在哪裏?”
一遍遍的呼喚,聲音虛渺,像在耳畔呢喃,始終喚不回遠去之人,漸漸的,她仿佛又置身於客棧之中,那昏黃的油燈下,一名老者正在替她把脈,身前的高長恭滿臉期待的在一旁坐立不安。
片刻後,那老者為女子把完脈,笑著說道:“恭喜公子!姑娘是喜脈,差不多有兩個月了,隻是姑娘身子太虛,平時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好!”
“你說什麼?”高長恭不可置信,再次問道:“你可是瞧好了?千真萬確?”
“老夫從醫多年,姑娘脈搏穩定,是不會看錯的!公子放心吧!”
高長恭跪在了她的床前,伸手輕輕撫過她未施脂粉的臉蛋:“長姐姐,你有了我們的孩子!上天待我當真不薄,有了姐姐,又賜我麟兒,肅兒此生再無憾事!”
她捂著自己的小腹,倚懷感傷,失而複得的驚喜,出人意料!本以為自作孽不可饒恕,老天竟然還如此的眷顧,讓她此生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她撲進了高長恭的懷裏,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淚水濕透了他身上輕薄的衣衫:“肅兒,我是在做夢嗎?”
高長恭輕輕推開她,修長的指尖抹掉欲落的淚水:“長姐姐切記,莫再要傷心,如今你已有身孕,可是不能再掉眼淚了!”
“嗯,我不再掉淚了!”
口中呢喃,但眼中的淚水卻像決堤一般源源不斷,那是幸福的淚水,肆意流淌著!
……………
“奶奶,奶奶!你快醒醒!”
一雙稚嫩的童聲在我耳邊響起,將我從夢中喚醒,麵頰上一片濕潤,原來是真的落淚了。
“奶奶,你是不是又想爺爺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撲進了我的懷裏,像極了那年鷲嶺宮裏的小肅兒。
不待我回答,另一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頭片子搶話道:“這還用問嗎?奶奶都哭了,一定是想爺爺了唄!”
“你們敢取笑奶奶?是不是討打來著?”
我假意舉起右手,輕輕地拍了拍懷裏小男孩的後背,兩個孩子立刻笑著跳著跑開了,“咯咯”的笑聲傳遍了整個鷲嶺宮。
我慢慢收回目光,將手放在胸口:“肅兒,要是你還在,一定比我還疼他們!”自言自語中躺回了軟榻裏。
又一陣長風,卷起滿地落英,打著旋從我身邊拂過,恍惚之間,身後似乎有一雙有力的手緊緊的擁住了我。
“長姐姐!我一直都在!”
那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回想,我慢慢轉過身,沒錯,還是那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還是那個青蔥的少年,他微笑著,深情的注視著我,時光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的痕跡。
“肅兒!”我呼吸急促,語帶哽咽。
高長恭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痕:“長姐姐,還記得那年洛陽城內,你改名溫婉!自此以後,你便是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溫婉!“
“嗯!”
我用力地點頭,卻被他擁得更緊。陽光不知何時已經被滿天飛灑的雨絲取代,帶著些許寒意,沾衣欲濕。唯有他的懷裏好溫暖,暖得我就要被融化一般。
……………
578年,宇文邕薨,年三十六,581年,楊堅篡位,年號開皇。開皇十九年(599年),長安紅於鷲嶺宮無疾而終,享年5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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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夢一場白頭成翁
再與誰相擁 痛便痛足也夠從容
得遇一人老 南朝霧 北朝風
這愛也如刀戟命運多繁冗
再與誰相擁 醉便醉了沉酣一夢
得遇一刹那 枕上事 十年冬
為這醒一場卻也倥傯
再與誰相擁 痛便痛也讓你動容
得遇一人老 前朝霧 後世風
就算是在愛前人人都平庸
再與你相擁 是場夢也有始有終
— 終 —